“放下……”云澈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上。刚才面对“阿禾”虚影时的动摇，像一根刺扎在心头，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原来再坚定的道心，也会有被执念撬动的缝隙。
苏沐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走过来，柔云剑上还残留着刚才激战时的水汽：“别太在意，换作是我，面对模仿若雪的虚影，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
灵溪正用草木之力帮战狂处理胸口的伤，闻言也点头：“是啊云澈哥哥，苍前辈不是说了吗？这关考的就是放下，我们能闯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战狂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尽管脸色还有些苍白：“这点小伤算什么？想当年我在蛮荒……”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先停住了，挠了挠头，“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看来刚才的经历，也让他对“执念”有了更深的体会。
紫电运转雷力修复着体内的经脉，银澈在一旁默默为他输送着玄黄之力，两人之间虽没说话，却少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刚才在镜像的挑拨下，他们几乎真的要对彼此下死手，此刻回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苍看着眼前的一幕，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能从执念中走出来，你们的道心才算真正经过了淬炼。虚妄城的前两关，你们算是过了。”
“算是？”云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难道还有变数？”
苍摇了摇头，指向城池深处：“虚妄城分三重境，虚妄境、无妄境，还有最后一重——真妄境。前两关是外扰，第三关，才是直面‘真实’的考验。”
“真实？”苏沐皱眉，“比刚才的镜像和执念更可怕？”
“真妄境中，没有幻觉，没有模仿，只有被你们自己刻意遗忘或不愿面对的真实过往。”苍的声音低沉下来，“那些被尘封的愧疚、遗憾、错误，都会化作具象的试炼，摆在你们面前。能不能过，全看你们有没有勇气去面对。”
众人沉默了。比起虚无缥缈的幻境，那些真实发生过的、刻骨铭心的过往，或许才是最伤人的利刃。
云澈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不管是什么考验，我们都得走下去。”他看了一眼众人，“如果真有不愿面对的过往，正好趁这个机会，彻底了结它。”
众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心。战狂拍了拍胸脯，巨斧在地上顿了顿：“走！管它什么真的假的，爷爷我一斧子下去，什么坎儿过不去！”
灵溪也挺直了腰板，手中的藤蔓轻轻摇曳：“我也不怕，过去的事，总归要面对的。”
紫电和银澈同时点头，之前的隔阂仿佛在共同经历生死后消散了许多。
苍看着他们，缓缓点头：“跟我来。”
一行人向着城池深处走去。与前两关的诡异不同，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景象反而越清晰。黑暗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白光，脚下的地面不再是虚幻的影子，而是坚实的青石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宁静而肃穆的气息。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座古朴的石门，门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真妄。
“进去之后，我们可能会被分开。”苍停下脚步，叮嘱道，“每个人要面对的真实都不同，只能靠自己。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逃避，直视它，才能超越它。”
众人点了点头，依次走向石门。
云澈走在最后，在踏入石门的前一刻，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同伴们，心中默默道：等闯过这关，我们再一起前行。
踏入石门的瞬间，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他，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不再是虚妄城的黑暗或白光，而是一片熟悉的山林。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暖洋洋的。
这是……流云谷？
云澈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往前走，穿过一片竹林，眼前出现了一间简陋的木屋，屋前的空地上，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少女正在晾晒草药，正是年少时的阿禾。
少女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阿澈哥哥，你回来啦？”
云澈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不是幻境，这是他记忆中最真实的流云谷，是他和阿禾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可他明明记得，流云谷在多年前的一场兽潮中已经被毁了……
“阿禾……”他声音干涩，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少女眨了眨眼，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阿澈哥哥，你还记得吗？当年兽潮来的时候，你说过会保护我的。”
云澈的瞳孔骤缩。这句话，正是刚才“阿禾”虚影说过的话！可此刻从年少的阿禾口中说出，却带着截然不同的重量——因为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当年的他，确实没能保护好阿禾，是前辈及时赶到，才救了她一命，这也成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遗憾。
“我……”云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面对真实的过往，他的辩解和坚定，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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