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镇魔塔内,时间失去了度量的意义。
或许只是弹指一瞬,又或许已过去了数十上百年。
云澈依旧枯坐于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但他周身的气息,却与数月前已有了天壤之别。
那满头霜雪般的长发,自发根蔓延而上的墨色已然占据了近半,黑白交织,呈现出一种奇异而沧桑的斑驳。他脸上原本深刻的痛苦扭曲之色平复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宁静,只是这宁静之下,蕴藏着如同海底暗流般的汹涌力量。
体内,那一道道狰狞的规则枷锁,虽然依旧存在,但最初那道发丝般的裂痕,已然扩大成了蛛网般的缝隙。源初幼苗不再黯淡,它摇曳着柔和而坚韧的光芒,根须深深扎入那些裂缝之中,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将规则的碎片分解、吞噬,转化为一种更为纯粹、更贴近本源的能量,反哺自身。
“净化之噬……原来真正的方向,是向内……”
云澈心有所悟。他不再试图强行冲垮这些枷锁,而是引导着源初之光,将其视为一种特殊的“养分”,是极其危险、足以致命的养分。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刮骨疗毒,但每炼化一丝,他的混沌本源便凝实一分,对“规则”本身的理解,也深刻一分。
他甚至开始尝试,将一丝微弱的归墟意境融入这吞噬之中。归墟代表终结与虚无,当它与源初之光的“净化”特性结合,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反应——不再是蛮横的破坏,而是仿佛让那些规则碎片,在其存在的“终点”自行崩解,回归为最基础的道则碎片,而后被混沌本源吸收。
这是一种本质上的提升。
他的修为,已然从生死道君巅峰,稳步回升,虽然距离重归荒帝之境还有一段距离,但力量的精纯与掌控,以及对大道根源的认知,竟隐隐比受伤前更为深邃。
然而,外在的危机暂时缓解,内在的心魔却并未远去。
识海中,那心魔所化的“云澈”不再如最初那般狂暴地冲击,而是变得更为诡诈难缠。它不再仅仅是嘶吼与怒骂,而是开始模仿云澈的思维,利用云澈的记忆,编织出更为逼真、更直击软肋的幻境。
“云澈,你感觉到了吗?你的力量在恢复……”心魔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与云澈的本音几乎别无二致,“但这还不够,太慢了!阿禾和澜海在魔渊每多待一刻,就多受一刻的折磨!你在此地慢悠悠地炼化规则,与见死不救何异?”
幻境随之展开:不再是血腥的场面,而是阿禾被蚀灵魔藤反噬,痛苦蜷缩的景象;是澜海在深渊魔气侵蚀下,眼神逐渐失去光彩,变得空洞麻木的画面。这些画面无比真实,带着灵魂层面的共鸣,让云澈的道心阵阵刺痛。
“闭嘴!”云澈的意志冷硬如铁,“沉溺于幻象,方是真正的见死不救。唯有力量,真实不虚的力量,才能将她们夺回!”
“力量?哈哈哈!”心魔大笑,“你可知外界过去了多久?四年!对你而言或许是煎熬的四年,但对太子熵而言,是足以布下天罗地网的四年!你以为你破塔而出,就能横扫一切?说不定,他正等着你呢!等着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二字,心魔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恶毒的嘲弄。
云澈心神微不可察地一颤。这正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隐忧。他不怕正面抗衡,就怕太子熵以阿禾和澜海为筹码,布下他无法承受的陷阱。
就在他心绪这一丝波动的刹那,心魔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它捕捉到了这瞬间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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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寂灭宫,梦璃的居所。
这里并非传统的宫殿,而是一片由她自身梦魇之力构筑的“幻梦天”。空间不断扭曲变幻,时而化作星河璀璨,时而变成深渊炼狱,时而又呈现出一片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光怪陆离,无有定型。
梦璃慵懒地斜卧在一张由纯粹梦境能量凝聚的软榻上,身姿曼妙,墨紫色的长裙如水波般流淌,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闭合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在莹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神秘莫测的笑意。
她的心神,正借助太子熵身上那被她悄然引动并放大的一丝“恶念”与“杀机”作为桥梁,跨越了无尽的空间阻隔,循着冥冥中那与云澈心魔的微妙联系,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九幽镇魔塔,触及了云澈那正在与心魔激烈对抗的识海边缘。
她并未直接闯入,那会引起云澈本能的剧烈反抗。她只是如同一个最高明的旁观者,将自己的一缕感知,依附在了云澈心魔最为活跃的那部分意识上,借助心魔的视角,窥探着云澈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哦?这便是那位让太子殿下如临大敌的源初帝君?”梦璃的心念如同涟漪般荡漾开,“果然不凡。规则道伤加身,心魔侵蚀神魂,竟还能稳住阵脚,甚至逆势而上……这份坚韧与潜力,确实远超熵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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