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愁容。
钱主任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哎！”
他端起茶杯，将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要浇灭心里的火气。
“不瞒你说，砚秋小兄弟，我这几天，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他开始大倒苦水。
“研究所扩建，上级又给派来了一大批专家和研究员，现在整个所里，连家属带职工，快上千口人了。”
“人一多，吃喝拉撒，样样都是问题。”
钱主任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别的都还好说，就是这吃的，特别是粮油，简直要了我的老命了。”
李砚秋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认真地倾听着，时不时点点头，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来了！」
「正戏来了！」
钱主任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抱怨着。
“现在市面上物资紧张，供应站那点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我也想办法去黑市上找过，可那价格高得离谱不说，质量还差得要命。”
“买回来的面粉，发黑发硬，一股子霉味。那油，更是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一股哈喇味。”
他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那些可都是为国家做贡献的宝贝专家啊！总不能让他们天天吃这些猪食吧？”
“因为这事，食堂已经闹了好几次意见了，连所长都亲自找我谈话了。”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是有钱都买不到好货啊！”
钱主任一脸的颓丧，垂头丧气。
李砚秋的内心，早已波澜起伏。
狂喜！
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干柴遇上了烈火！
研究所上千人的消耗量，稳定、安全，还有钱主任这个现成的门路。
这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完美销路吗！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深吸一口气。
他看着愁眉苦脸的钱主任，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深思。
“钱主任，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科研人员是国家的栋梁，他们的生活保障，必须跟上。”
李砚秋的话，说到了钱主任的心坎里。
钱主任连连点头，一脸的“你可算说到点子上了”的表情。
“谁说不是呢！”
李砚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若有所思。
他沉吟了片刻，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迎上钱主任那充满期盼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钱主任。”
“这件事，或许……我能帮您想想办法。”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钱主任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因动作太猛，带得椅子往后一滑，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砚秋面前，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砚秋小兄弟！你……你说的是真的？”
“你有什么办法？”
李砚秋被他摇得肩膀生疼，脸上却依旧平静。
“我们李家村合作社，最近也在想办法搞活经济。”
他斟酌着词句，说得半真半假。
“我或许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弄到一批货。”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让钱主任心头一震的词。
“优质面粉，还有花生油。”
“轰！”
钱主任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他瞪大了眼睛，惊讶得张大了嘴，死死地盯着李砚秋，仿佛在看一个从天而降的活神仙。
“优……优质的？”
“有多少？”
李砚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开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
“不敢说敞开了供应，但解您研究所的燃眉之急，应该问题不大。”
“好！”
钱主任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喜。
“太好了！砚秋小兄弟，你就是我的救星啊！”
他激动得在原地来回踱步，搓着手，终于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
“价格！价格好说！只要你的货好，我绝不让你吃亏！”
钱主任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李砚秋。
“样品！你什么时候能拿出样品？我等不了了！一天都等不了了！”
李砚秋笑了。
“您放心。”
“三天之内，我给您答复。”
星夜兼程。
李砚秋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他几乎是连夜赶回了李家村。
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犬吠偶尔划破夜的宁静。
李砚秋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冲向了合作社的大院。
他让赵铁柱去把王大爷、李大嘴等几个合作社的核心成员，全都从热被窝里拽了出来。
合作社的会议室里，油灯的光芒昏黄，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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