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萧夜澜的审视,无声的警告
夜风灌入洞开的窗,吹得柳惊鸿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她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僵在窗前,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绪,都死死钉在院墙角落那个消失的黑影上。
冯一的身影早已融入更深的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可他那个动作——抬起手,将一顶侍卫的帽子,端端正正戴在头上——却像一道烙印,深深刻进了柳惊hong的视网膜,在她的意识里反复回放,每一帧都清晰得可怕。
戴帽。
代号。
这两个字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掀起的惊涛骇浪,远比之前萧夜澜说出“幽灵”二字时更加猛烈。
知道她的代号是一回事,这意味着他掌握了北国的情报。
而用这种方式,在她执行最高级别的任务时,做出一个只有组织核心成员才能理解的、表示“已悉知,按计划执行”的信号,是另一回事。
这不是警告。
这不是威胁。
甚至不是试探。
这是一个来自更高处的俯瞰,是一个棋手对棋盘上另一枚关键棋子的确认。冰冷的恐惧从四肢百骸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彻骨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荒谬感。
他,萧夜澜,那个她名义上的丈夫,那个南国朝堂公认的废人,那个她一直以来戒备、提防、甚至暗中观察的“笼中困兽”……
在帮她。
他默许了她将一份足以颠覆南国战局的绝密情报,送出这座被他自己亲手打造成天罗地网的王府。
为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颗钻头,狠狠钻进柳惊鸿的大脑。特工的本能让她疯狂地分析所有可能性。这是不是一个更精妙、更宏大的陷阱?他放长线,钓的不是她这条鱼,而是北国情报网这条大鱼?他想通过这份情报,传递一个假消息,引诱北国做出错误的战略判断?
无数种可能在脑中翻滚,又被她一一否决。
那套“乱码棋盘”密码是北国的最高机密,环环相扣,一个环节出错,整份情报就是废纸。萧夜澜就算能破解,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篡改并利用。
所以,他没有篡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放行了。
柳惊鸿缓缓地退后两步,关上窗户,将自己与外面的夜色彻底隔绝。她没有回床上去,而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黑暗中,她第一次开始真正地、彻底地审视萧夜澜这个人。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关于他的情报都指向:双腿残疾,性情暴戾,被皇帝厌弃,是南国皇室的一枚弃子。她与他的每一次交锋,从新婚夜的试探,到日常的唇枪舌剑,她都自以为占据着主动,用“疯批”的外壳将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
现在想来,何其可笑。
她以为自己在看戏,却不知自己早已是戏中人。她以为自己在第二层,对方在第一层,殊不知对方早已站在了第五层,静静地看着她在第二层和第一层之间反复横跳,甚至还偶尔觉得她跳得挺有趣。
那个男人,用他那双看似波澜不惊的眼,到底看了她多久的戏?
她精心设计的每一次“发疯”,每一次“失控”,在他眼中,是不是都像孩童般拙劣的表演?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锋抵喉都更让她感到战栗。
这一夜,柳惊鸿没有合眼。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像一头困兽,反复咀嚼着这个颠覆性的事实,直到窗外透进第一缕晨曦的微光。
……
第二日,天光大亮。
绿萼端着早膳进来时,眼圈还是红的,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京城里的流言蜚语传得比风还快,只一个早上,“澜王妃为漱玉楼头牌赋诗”的香艳新闻,已经成了街头巷尾最新的谈资。各种版本的故事被添油加醋,说得活色生香,七王府俨然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王妃,您……”绿萼放下托盘,欲言又止。
柳惊鸿坐在梳妆台前,正心不在焉地摆弄着一支珠钗,镜中的脸庞因为一夜未眠而略显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
“说。”她没有回头。
“外面……外面都传疯了。”绿萼的声音细若蚊蚋,“都说您……说您和漱玉楼的姑娘……”
“哦?”柳惊鸿终于有了点反应,她从镜子里看着绿萼,“他们怎么说?说本王妃文采斐然,还是说本王妃眼光独到?”
绿萼快哭了:“王妃,您就别拿奴婢寻开心了。”
柳惊鸿轻笑一声,正要再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轮椅滚动的声音。
绿萼的身体瞬间绷紧,像只受惊的兔子。
柳惊鸿的动作也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只是握着珠钗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萧夜澜自己转着轮椅进来了,冯一跟在他身后,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石雕样子,仿佛昨夜那个在院中做出惊天之举的人不是他。
“看来王妃昨夜诗兴大发,休息得不太好。”萧夜澜的目光落在柳惊鸿略带青黑的眼底,语气听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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