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代号,就叫“借景”。
第二阶段:破坏。
直接纵火是最简单的方式,但也是最愚蠢的。火光一起,立刻就会惊动整个关隘,她将插翅难飞。
必须是延迟引爆,且要多点开花,造成最大的混乱,为自己争取撤离时间。
她需要一种能缓慢燃烧,不易被察觉,最终又能引发大火的引燃物。
柳惊鸿的目光,落在了刚刚让绿萼去寻的那些“油”上。桐油、鱼油,这些都是古代常见的易燃物。如果再混合一些特定的物质,比如磨成粉末的硫磺和硝石……
她甚至可以利用自己“画画”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将这些“颜料”带在身上。
这个阶段的代号,便是“惊雷”。
第三阶段:撤离。
这是最凶险的一环。一旦爆炸和火起,燕子关会瞬间变成一座铜墙铁壁的牢笼。她必须在混乱升至顶点的瞬间,从预设好的路线逃离。原路返回攀下悬崖,是最理想的状况。
但必须有备用计划。
她的笔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问号,指向关隘后方的一条河流。如果能顺流而下,或许是一条生路。但这需要精确计算水流速度和接应地点。
同时,她还需要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一个在行动当晚,把自己锁在惊鸿院里,因为画不出满意的画作而大发脾气,甚至砸了东西的,“疯批王妃”的形象,就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这个阶段,代号“蝉蜕”。
“借景”、“惊雷”、“蝉蜕”。
一个完整而冷酷的计划,在宣纸上逐渐成型。每一个环节都环环相扣,精妙地利用了她“疯批王妃”的身份做掩护。
然而,当笔尖在撤离路线上画下最后一个箭头时,柳惊鸿的心,却没来由地一沉。
计划看似完美,却建立在一个最不稳定的基础上。
萧夜澜。
那个男人,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对她在府中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她可以骗过绿萼,骗过王府所有的下人,但她骗不过他。
她搞出这么大阵仗学画,他会相信这只是心血来潮?她索要那些古怪的材料,他会看不出端倪?
他就像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斩断她所有的谋划。
柳惊鸿烦躁地扔下笔,胸口一阵发闷。
这种被看透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习惯了做那个藏在暗处、掌控一切的猎手,而不是一个在巨人掌心上跳舞的小丑。
不行,计划必须将他这个最大的变数也考虑进去。
甚至……利用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她的心脏猛地抽紧了一下。
利用他什么?利用他对自己的“纵容”?还是利用他那深不可测的势力,为自己的行动扫清障碍?
这无异于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主院的方向。
是萧夜澜回来了。
柳惊鸿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恰好能看到一抹玄色的身影,被下人推着轮椅,进了主院的书房。
书房的灯,亮了起来。
一瞬间,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柳惊鸿的脑海中炸开。
军防图,这种国之重器,除了兵部尚书府,还有一个地方,有极大的可能收藏着。
那就是——七王爷的书房。
他曾是南国战神,执掌三军,对边境防务了如指掌。就算如今被废,他的书房里,难道会没有一张压箱底的、比兵部尚书那里更详尽的燕子关军防图吗?
柳惊鸿的呼吸,骤然屏住。
相较于再去尚书府那个已经打草惊蛇的地方冒险,似乎……近在咫尺的枕边人,才是那把能解开所有死结的、最危险也最诱人的钥匙。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片亮起的窗纸,心跳如鼓。
偷,还是不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