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看得屏住了呼吸,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我们俩,声音里带着颤:“原来日出可以这么……这么让人心里发慌。”不是害怕,是被震撼得说不出话——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光、风,还有候鸟的鸣叫声,所有的烦恼都被这壮阔揉碎了,只剩下满心的空茫与柔软。
樱井美子举着相机,手指却顿了几秒,最后放下相机,只是望着日出的方向轻声说:“在东京看日出,只有高楼间的一小块天,哪有这样的……”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只说了句“像把整个世界都照亮了”。风把她的围巾吹起来,拂过我的手背,我转头看她,她眼里的光比日出还亮,那一刻,我忽然忘了她是来自大阪的樱井家小姐,忘了我们之间隔着的语言与文化,只觉得她和我、和苏瑶一样,都是被这片土地打动的普通人。
我们在湖边待到太阳升高,才慢悠悠往回走。路过一片松林时,苏瑶突然提议:“不如我们今天去松赞林寺后面的草甸野炊吧?昨天卓嘎姐说那里能看到整个寺庙的金顶!”樱井美子立刻点头,还从包里掏出昨天没吃完的青稞饼:“正好把这些带上,再让卓嘎姐帮我们煮点奶茶。”
回去收拾东西时,苏瑶非要把母亲绣的格桑花藏布带上:“铺在草地上当餐垫,肯定好看!”她叠藏布时,指尖不小心勾到线头,却没慌,反而笑着说:“你看,连藏布都知道要跟我们一起出来玩,舍不得我们呢。”樱井美子帮她理着布角,轻声说:“要是在东京,我肯定会因为勾断线头心烦,可在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关系。”
往草甸去的路是土路,我们弃了车,徒步往上走。苏瑶走得最快,时不时回头喊我们:“快啊!前面能看到金顶了!”樱井美子跟在我身边,偶尔停下来拍路边的野花——虽然是冬天,却有零星的小紫花冒出来,倔强地开着。她蹲下来拍照时,藏袍的下摆拖在地上,沾了点泥土,她却毫不在意,还笑着说:“这些花比东京花店的玫瑰好看多了,有劲儿。”
爬到草甸时,正好是正午。松赞林寺的金顶在阳光下闪着光,寺庙的红墙与远处的雪山、近处的草甸构成了一幅画。我们把藏布铺在草地上,卓嘎姐给的奶茶还冒着热气,牦牛肉的香味混着奶茶的甜香飘散开。苏瑶咬了口青稞饼,忽然靠在我肩上:“你说,我们以后能不能每年都来这里?春天来采花,夏天来躲凉,秋天来看红叶,冬天来晒太阳。”她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期待,“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跟着你。就算你要留在这里种烟叶、养牛,我也能帮你喂牛、翻烟叶,不会拖你后腿的。”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暖得发颤。樱井美子坐在旁边,喝着奶茶,忽然轻声说:“我过两天要回日本了。”我和苏瑶都愣住了,她却继续说:“父亲已经在催我回去敲定订婚的事,我想……我总得回去跟他谈一次。”她看向远处的金顶,眼神里带着点坚定,“但我会跟他说,我想自己选以后的路。”
苏瑶立刻握住她的手:“我们相信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风轻轻吹过草甸,藏布上的格桑花图案在阳光下格外鲜艳。我看着苏瑶和樱井美子,忽然觉得性别、族群、地域都变得不重要了——苏瑶的“相随”不是世俗的依附,是彼此的陪伴;樱井美子的“差异”也不是隔阂,是我们彼此生命里珍贵的不同。我们分食一块牦牛肉,共用一个奶茶壶,苏瑶把她的藏袍分给樱井美子一半,我帮她们拂掉头发上的草屑,所有的动作都自然得像呼吸。
可当樱井美子说起她小时候在大阪学茶道的事,说起东京的樱花如何飘落时,我心里还是掠过一丝微妙的感觉。她描述的世界是我从未接触过的——精致的茶碗、落满樱花的街道、穿着和服的行人,这些画面像隔着一层玻璃,清晰却遥远。我知道我被她吸引,被她的认真、她的倔强、她偶尔流露的脆弱吸引,可那种源于不同生长环境的“异族感”,还是会在某个瞬间冒出来,不是排斥,是轻轻的、像雾一样的距离,让我明白我们终究来自不同的地方。
“在想什么?”樱井美子察觉到我走神,递过来一块青稞饼。我接过,咬了一口,笑着说:“在想你说的东京樱花,肯定很好看。”她眼睛一亮:“等你以后有空,我带你去看!我们可以坐在樱花树下吃樱花饼,喝抹茶。”苏瑶立刻凑过来:“我也要去!我要把樱花画下来,带回来给叔叔阿姨看!”
夕阳西下时,我们收拾好东西往回走。苏瑶走在前面,哼着不成调的歌;樱井美子跟在我身边,手里转着经筒,偶尔轻声问我:“你说,松赞林寺的僧人,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这么美的日落?”我点头:“应该是吧。”她笑了笑:“那他们肯定很幸福。”
回到民宿时,卓嘎姐已经做好了晚饭。藏式火锅冒着热气,里面煮着牦牛肉、土豆和青菜,香气扑鼻。苏瑶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牛肉,烫得直呼气,却还是笑着说:“好吃!比昨天的还好吃!”樱井美子也夹了一块,慢慢嚼着,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火锅,比东京的寿喜烧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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