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谈自身而言,他似乎就是一道行走的防线。他盘膝坐在圣域边缘,全力炼化体内的华胥密钥与蚩尤印记。暗金色的战神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散发出不屈的战意与守护的意志,如同一面无形的旌旗,鼓舞着所有防御者的士气,其神力波动本身,就是对低阶混沌侵蚀的一种净化。
旺达主教在后方,竭力引导着全球范围内那些愿意接受新指引的信徒,尝试将他们祈祷中的信念能量,不再是导向某个具体神只,而是导向“守护人类文明”这一抽象概念,希望能通过某种仪式,跨越空间,为前线提供一丝微薄但纯净的信念支持。这尚在探索阶段,成败未知。
不同力量体系的碰撞不可避免。科技设备有时会莫名受到灵异干扰而失灵;玄学阵法布设时,需要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下电缆和能源管道;圣殿骑士的圣域光辉,会让靠近的鬼众道弟子感到本能的不适。
协调会议充满了火药味。负责工程的将军抱怨法师们“故弄玄虚”耽误工期;老九则反唇相讥,认为钢铁堡垒在规则层面的攻击面前不堪一击;雷蒙德坚持圣域的核心地位不容动摇……
最终,是林谈以半神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态度,强行压下了所有争议。“我们没有选择,”他看着三维沙盘上那不断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混沌之门”标记,“要么一起活下去,要么一起死。所有的力量,都必须拧成一股绳!”
于是,人们看到了奇异的景象:圣殿骑士在帮助稳定布设法阵的能量节点;鬼众道弟子在指导工程兵如何避开地脉灵穴;欧姆尼赛亚的分身在协助优化整个防御体系的能量分配逻辑……
珠峰之上,风雪依旧,但在这片银装素裹之下,一个融合了人类最尖端科技、最古老秘法、最坚定信念的畸形堡垒,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拔地而起。它粗糙,它充满矛盾,它可能漏洞百出,但它承载着这个星球上所有不愿被当做“糖果”吞噬的生灵,最后的、也是最炽烈的希望。
所有人都明白,当“门”真正洞开的那一刻,这里将首当其冲,承受来自星海与深渊最直接的恶意。这座建立在世界之巅的堡垒,能否真的成为支撑天地的“不周山”,无人能够预料。
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并将手中的武器、符箓、祷文……无论它来自实验室、古籍还是信仰握得更紧。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死寂,以及一种混合了钢铁、硝烟、香火与血腥味的,悲壮的气息。
在人类联军于珠峰之巅呕心沥血地构筑“不周山”防线,将科技、玄学与神力笨拙而决绝地熔于一炉时,在远离物质宇宙、超越凡人理解的遥远维度之中,呈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并非混沌无序的虚空,也不是星光璀璨的星河。这是一片难以名状的领域,仿佛由纯粹的概念与几何真理构成。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无数流动的、闪烁着理性冷光的数学结构与逻辑链条在自行编织、解构与重组。这里是“古圣”的根源领域,是它们那被称为“绝对智慧”的冰冷巢穴。
“明日未知者”那黑紫色的、由无数概率云构成的投影,在这片领域中显得格外温顺,甚至……渺小。祂收敛了所有在物质宇宙中展现的玩味与漠然,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无垠的信息海洋,向着这片领域最“深处”,或者说,最“核心”的逻辑节点前行。
最终,祂在一片奇异的“景象”前停了下来。
那里没有王座,没有神坛,只有一片仿佛由凝固的光阴与无限可能性交织而成的平面。平面上,纵横各十九道闪烁着基础规则微光的线条,构成了一个简单的网格。网格之上,黑白二色的“棋子”正在落下,这些棋子并非实体,而是某种宇宙常数的具象化,每一次落子,都引动着远方现实宇宙中某些物理规则的极其细微的偏转与震颤。
而对弈的双方……
其中一位,身形笼罩在无法逼视的、由绝对“秩序”之光构成的人形轮廓中。祂的面容模糊,但姿态却呈现出一种极致的、非人的理性与平静。祂,便是古圣的源头,被尊称为“秩”的存在,宇宙间一切规律、逻辑与结构的拟人化象征,所有古圣追寻的“绝对智慧”的终极体现。
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与“秩”对弈的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人类男性。他穿着简单的亚麻布衣,黑发黑瞳,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沉浸于思考时的纯粹愉悦。他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神性光辉,就像任何一个在公园里沉迷于棋局的普通人。他正微微蹙眉,手指虚点,一枚白色的“棋子”,代表着“生命自发涌现的微小奇迹”轻轻落在网格的一个“星位”上,引发了一连串规则层面的微妙涟漪。
“明日未知者”的投影恭敬地悬浮在一旁,不敢发出任何意念打扰。祂能感觉到,这局棋已经进行了难以计量的时光,可能始于某个星系的诞生,也可能与某个文明的兴衰同步。
良久,“秩”那由规则构成的人形,才以一种仿佛宇宙背景辐射般恒定、毫无波动的方式,落下了一枚黑色的“棋子”,代表着“熵增的必然性”。整个棋局的态势,瞬间向着更加复杂、更加深邃的方向推进了一步。
直到这时,“秩”那毫无情感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目光的话,才似乎微微偏转,落在了恭敬等待的“明日未知者”身上。
“您所关注的‘试验场地球’,变量持续增加。”“明日未知者”立刻以最精炼的信息流汇报,“‘接口YHVH’已回收。‘先锋白斗篷’已损毁。本土抵抗力量整合度超预期,并已开始构筑基于低维规则的防御体系。‘混沌之门’坐标已稳定,扩张速率符合模型预测。请求下一步指示:是否加速‘收割’进程?或启用备用‘同化’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