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突然中断,归墟井的水面再次掀起巨浪,将石阶完全淹没。银钥匙在苏清掌心发烫,手背上的印记开始刺痛,像是在催促她做出选择。
“下去吗?”苏衡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的藤蔓已经探向水面,能感觉到底下传来的强大能量,“那里的能量……很危险,但也很纯粹,像……所有世界线的起点。”
苏清看向林默,对方的金黑瞳孔里没有丝毫犹豫:“安辰的种子在那里,我们必须去。”他握住她的手,蚀能与守泉人能量交织,“无论底下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苏衡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阴郁,只剩下释然:“也算我一个。毕竟……”他摸了摸眉心的符号,“我也是这破事的一部分。”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走向石阶。银钥匙在苏清掌心亮起,照亮了通往井底的路。石阶两旁的石壁上,嵌着更多的记忆晶体,里面映着不同的故事——有他们幸福终老的,有他们分道扬镳的,甚至有他们从未相遇的,但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共同点:总会有一个像安辰的孩子,在某个角落,咯咯地笑。
“原来无论世界线怎么变,他都会出现。”苏清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不是媒介,也不是祭品,他是……平衡本身。”
走到石阶尽头,祭坛的轮廓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电磁刃还插在中央,刃身的血已经凝固,变成暗紫色。祭坛周围的襁褓里,金黑色种子正在发光,与苏清胸口的符号遥相呼应。
而在祭坛的阴影里,他们看到了那个白袍身影——不是初代,而是一个穿着守泉人白袍的女人,面容与苏清有七分相似,正蹲在地上,给一个婴儿写信。
“母亲?”苏清失声开口。
女人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写着,信纸在空中自动展开,上面的字迹温柔而坚定:
“我的小安辰: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不在了。别难过,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你要记住,平衡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允许灰色存在。就像你父亲的蚀能,看似冰冷,却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就像你舅舅的失衡能量,看似暴戾,却藏着最纯粹的守护。
时间锁的背后,是所有世界线的可能性。别被‘注定’困住,去选你想走的路,哪怕那条路看起来很危险。
最后,替我告诉清儿和衡儿:
妈妈很爱他们,从未放弃过。
——母亲”
信纸飘到苏清面前,化作金色的光,融入她的意识。她突然想起所有被忽略的细节:记忆晶体里母亲的眼神、水镜中她转身时的决绝、还有此刻这封信里的温柔……原来母亲从未献祭,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三个孩子。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的电磁刃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周围的金黑色种子里。种子纷纷裂开,钻出小小的安辰虚影,围着三人咯咯地笑,像一群找到家人的孩子。
苏清的银钥匙突然飞向祭坛中央,插入之前电磁刃插着的位置。时间锁的印记在她手背上亮起,与所有安辰虚影的光芒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阵眼处,一颗完整的金黑种子正在缓缓升起,比安辰的种子更大,更明亮。
“是……所有世界线的安辰,融合了?”林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种子突然裂开,里面飘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安辰,还是那个咯咯笑的婴儿,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沉稳。他伸出小手,同时抓住苏清、林默和苏衡的手,金黑能量顺着指尖涌入,三人胸口的符号同时亮起,形成一个完美的三角。
“回家了。”安辰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不再是婴儿的咿呀,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动听。
可就在这时,祭坛的地面突然裂开,暗绿色的黏液从裂缝中涌出,缠向安辰的脚踝。安辰的笑容瞬间凝固,金黑瞳孔里映出裂缝深处的画面:那里沉睡着一个巨大的影子,形状像颗心脏,表面覆盖着鳞片,每片鳞片上,都刻着一个“衡”字符号。
而影子的中心,插着一把熟悉的电磁刃,刃柄上的名字缩写,是苏清和林默的,却比祭坛上那把,多了一个字:
“安”。
安辰的小手突然变得冰凉,他看着那把电磁刃,又看向苏清和林默,金黑瞳孔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黏液缠住他脚踝的瞬间,所有安辰虚影突然发出凄厉的啼哭,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拽向裂缝深处。苏清想抓住安辰,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胸口的“衡”字符号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感觉到,安辰的气息正在快速消失,不是形态重构,而是……真正的消亡。
“不——!”
她的嘶吼被裂缝中传来的心跳声淹没。那心跳声越来越响,与她胸口的符号产生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仿佛有什么沉睡了万年的东西,正在被唤醒。
安辰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苏清看懂了。
他说:“小心。”
然后,婴儿的身影便被暗绿色的黏液彻底吞没,消失在裂缝深处。
六芒星阵骤然熄灭,祭坛周围的金黑色种子纷纷炸裂,归墟井的水面重新覆盖了石阶。苏清瘫坐在地上,银钥匙从掌心滑落,掉进水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一个未完待续的句号。
林默和苏衡站在她身边,脸色苍白如纸。他们能感觉到,胸口的符号还在发烫,却再也感受不到安辰的气息——那个他们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孩子,终究还是消失了。
而裂缝深处的心跳声,还在继续,沉稳而有力,像在孩子着,某个更庞大、更恐怖的存在,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