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李沉舟雷霆手段遣散府内所有女眷后。
傅诗淇能明显感觉到周围人对待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种变化并非言语上的殷勤,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恭敬与距离感。
连日常跟着他的那两个护卫,眼神里的审视也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守护。
傅诗淇心里清楚,这变化源于谁。他对李沉舟的感觉愈发复杂。
恐惧仍在,那个初遇夜晚的粗暴和之后不容置疑的禁锢,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但那份因他被羞辱而勃然发作、甚至不惜打破惯例清空后院的维护。
又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难以忽视的涟漪。
他开始不那么刻意地躲避李沉舟偶尔的来访。
虽然大多时候仍是沉默相对,但至少,他不会在李沉舟看向他时,立刻惊惶地低下头去。
有时,他甚至会偷偷打量李沉舟。
这个男人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眉宇间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厉。
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刻,比如看着他院子里的鱼,或是望着天际流云时。
那层冰冷的外壳才会偶尔裂开一道缝隙,泄露出一点点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孤寂。
这天夜里,傅诗淇刚准备歇下,窗外却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是李沉舟那种刻意放轻、却依旧带着存在感的脚步声,而是有些急促,带着犹豫的叩门声。
“傅公子,您歇下了吗?”
是李沉舟身边一个较为得力的属下,名叫赵衡(我随便写的)的声音,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傅诗淇心下诧异,披衣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赵衡一脸为难,搓着手,压低声音道:“傅公子,打扰了。”
“实在是……帮主他……从宫里回来,情形有些不对,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让进。属下们担心……”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李沉舟出事了,而他们这些属下束手无策,只能病急乱投医,来找他这个在帮主心中似乎有些特殊的“外人”。
傅诗淇愣了一下。
李沉舟在他印象里,永远是强大的、掌控一切的,甚至有些冷酷的。
他会“情形不对”?还会像小孩子一样把自己关起来?
“我……我能做什么?”傅诗淇下意识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赵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属下斗胆,请公子去看看吧!”
“帮主他……许是愿意听您说句话。”
他们这些糙汉子,打打杀杀在行,安慰人?
尤其是安慰他们那位心思深沉的帮主?实在是无能为力。
傅诗淇犹豫了片刻。
他有点怕,怕看到李沉舟另一面,怕触及那些他不想知道的秘密,更怕自己贸然前去会惹怒对方。
但看着赵衡那几乎要给他跪下的恳切眼神,想起李沉舟那次维护……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跟着赵衡穿过寂静的回廊,来到李沉舟寝居的外间。
还未进门,一股浓烈得呛人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里面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蜷缩在靠窗的矮榻旁的地毯上,背对着门口。
那不是平日里那个挺拔如松、渊渟岳峙的权力帮帮主。
那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落寞与脆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傅诗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
他示意赵衡等人留在外面,自己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慢慢走了进去。
酒气更浓了。
地上散落着几个空了的酒坛。
李沉舟就靠坐在榻边,头埋在臂弯里,墨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白色的中衣领口微敞,沾了些酒渍。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没有抬头,只是从臂弯里发出沉闷而沙哑的低吼:“滚出去!”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醉意,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痛苦和暴躁。
傅诗淇停住脚步,心脏因那声低吼而漏跳了一拍。他攥了攥手指,鼓足勇气。
又往前走了几步,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轻声开口:“沉舟……是我,傅诗淇。”
地上的人影猛地一颤。
李沉舟缓缓抬起头。
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带着一种茫然的、深可见骨的伤痛。
他脸上没有泪,但那浓重的悲伤几乎要凝成实质,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
他看着傅诗淇,眼神焦距似乎对了好一会儿才集中。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嘶哑:“……是你啊。”
他拍了拍身边的地毯,动作有些笨拙:“坐。”
傅诗淇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不远处坐了下来。
地毯很厚实,但却带着夜晚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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