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华如水,悄无声息地漫过王权山庄高耸的飞檐。
万籁俱寂,只有夏虫偶尔在角落的草丛中发出几声短促的鸣叫,更衬得这夜色宁静悠远。
王权富贵已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寝衣。
他并未立刻入睡,而是如同往常许多个夜晚一样,静立在窗边,望着天际那轮清冷的满月。
月光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轮廓,在他长长的睫羽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双总是沉寂如古井的眸子,映着月辉,似乎也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多了些许难以捕捉的空茫。
他像一尊被月光点化的玉像,美丽,却毫无温度。
成毅(莲花)也准备“睡觉”了。
作为一株植物,他本能地感受着月光的滋养。
最初只觉得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明亮、清润,照在身上(叶片和花苞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与往常并无太大不同。
他惬意地舒展着意识,准备沉入那片属于植物的,混沌的暗眠之中。
然而,慢慢的,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滋生。
那不再是单纯被月光照耀的舒适,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充盈感。
仿佛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
那株玲珑菡萏的每一寸纤维,每一片叶子,甚至那紧闭的花苞深处,都在贪婪地吸收着月华中的某种精微能量。
这种吸收并非被动,而是带着一种欢欣雀跃的主动。
更让他惊愕的是,伴随着这种充盈感,他原本局限于莲花形态的感知,开始如同潮水般向外扩张。
他不再仅仅是“感受”到水和土壤,感受到阳光和月光。
他开始“看”到更清晰的景象,甚至,隐约“感觉”到了四肢的存在?
“诶?”他意识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不对劲。
很不对劲。
那感觉越来越清晰,不再是模糊的灵体出窍,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血肉重塑般的实质感。
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月光下泛着健康的色泽。
然后是手臂,肩膀……
“诶诶诶?!!”
成毅彻底懵了。
他猛地“低头”,看到的不再是水中的倒影或莲花的叶片,而是真真切切的、属于他自己的身体。
成毅穿着那身料子柔软舒适的雪白长衫,衣袂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他下意识地抬脚,脚踏实地之感传来,不再是莲藕深植于淤泥的固定。
而是双脚稳稳站在了青石板上的自由!
他……他变回来了?!
不再是虚幻的灵体,而是真真实实的、有血有肉的身体。
他甚至能感觉到夜风吹拂在脸颊上的微凉,能听到自己因为震惊而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咚咚咚,如同擂鼓。
欣喜瞬间淹没了他。
他忍不住抬起双手,反复地看着,捏了捏拳头。
感受着那份久违的,属于人类的实实在在的力量感和控制感。
然而,他的欣喜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你是谁?”
一个清冷、平静,不带丝毫睡意与迷茫的少年嗓音,如同冰锥般骤然刺破这月夜的静谧,也瞬间冻结了成毅所有的动作和思绪。
声音来自他身后,房间门口。
成毅那刚刚因为恢复人形而泛起红晕的脸颊,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身体如同被瞬间施了定身咒,僵硬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冷汗几乎要渗出来。
完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这么快?!王权富贵不是应该睡了吗?
他甚至连头都不敢回,只能像个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僵硬地站在原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王权富贵确实没有睡。
在成毅身形凝聚,气息由纯粹的植物灵气骤然转变为复杂人息的刹那。
他那远超常人的感知就已经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般捕捉到了这突兀的变化。
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便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房门口。
月光下,他看到的是一个背对着他的白衣身影。
身形清瘦,与自己相仿。
一头墨发未束,随意披散着。
周身的气息很奇特,纯净中带着一丝莲花的清雅,却又分明是人类。
最关键的是,那盆一直放在角落石墩上的玲珑菡萏,不见了。
王权富贵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指间并无剑茧的粗糙感,因为他并未持剑。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却比出鞘的利剑更令人心悸。
他清晰地判断出,眼前这人身上没有丝毫杀气或恶意。
甚至那骤然僵硬的身体和紊乱的气息,透出的是一种纯粹的,不知所措的惊慌。
所以,他没有立刻出手。
只是站在那里,如同月下审视猎物的白豹,冷静地观察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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