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整座铂悦府沉入墨色的海,只剩走廊一盏鲸鱼灯,把光线晕成柔软的潮汐。
苏念星猛地睁开眼,喉咙里掠过一阵火燎般的酸涩。她来不及穿鞋,赤足踩上微凉的木地板,像被风卷起的落叶,跌跌撞撞扑进洗手间。
“呕——”
胃液撕扯着食管,却只吐出几缕苦涩的清水。她伏在马桶边,脊背弯成一张拉满的弓,长发垂落,发梢沾了泪与汗,黏在苍白的侧脸。
下一秒,一双温热的大手穿过她腋下,整个人被圈进带着晨露气息的温暖怀抱。陆廷渊的声音低哑,像被夜磨钝的刀口:“宝贝,我在这儿。”
他一手替她顺背,一手探向台面,抓过早已备好的温水杯。指尖试温——37℃,刚刚好。
“先漱口,再吸气。”
他蹲着,与她平视,额前碎发垂落,掩不住眼底的血丝。苏念星看见他衬衫纽扣扣错了一颗,显然是惊醒后胡乱套的。
她含了一口水,胃里仍翻江倒海,却舍不得吐出来——怕再惊动他。
“睡不着了?”男人把她抱起来,像抱一片羽毛,放回床上,再用自己小腿夹住她冰凉的脚。
她点头,眼泪无声滚进鬓角,“一闭眼,就感觉胃在跳舞。”
陆廷渊没说话,只是把人翻了个面,让她的背贴着自己胸口,掌心覆在她胃脘处,顺时针轻揉。节奏舒缓,像在给一只炸毛的小猫顺毛。
黑暗里,他低声数拍子:“一、二、三……”
数到第七圈,苏念星的呼吸终于绵长。他却保持那个姿势,直到天际泛起蟹壳青。
——翌日,早餐桌。
温博远亲手端来一盏澄澈燕窝,椰奶香气刚飘近,苏念星鼻尖一皱,胸口剧烈起伏。
她推开椅子,冲向后院。
陆廷渊几乎同时起身,长腿跨过餐椅,连拖鞋都甩飞一只。
花园里,她扶着柠檬树,吐得眼泪汪汪。阳光透过枝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散了一地的碎银。
男人单膝跪在草皮上,掌心承接她垂落的泪,“咱们不吃了,以后都不吃燕窝。”
他回头,对温博远投去歉然一眼,“叔叔,换别的,她胃里在打仗。”
老父亲连声应好,眼底满是心疼。
当夜,陆氏集团总裁办灯火通明。
高层们发现,自家BOSS把原本八点的跨国视频会议提前到五点,六点半就散会,破天荒第一次。
七点,铂悦府厨房。
陆廷渊围着围裙,袖口折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砧板上,黄瓜被切成骰子块,番茄划了十字,开水里滚一圈,皮像花瓣一样卷起。
张妈想帮手,被温和却坚定地请出,“我想让她吃我亲手做的第一口。”
火调到最小,蛋液沿碗沿缓缓倒入,奶黄色液体在锅底铺成一轮月亮。
他炒蛋的动作生疏,却认真得像在实验室做精密配比:
——盐0.3克,温水15毫升,橄榄油刷薄薄一层。
最后撒一把西兰花碎,像给月亮镶上翡翠边。
白粥咕嘟,蛋羹凝成嫩豆腐,他尝了一口,淡到近乎无味,却正是她此刻需要的温柔。
端到床前,苏念星正抱着孕妇枕打盹,鼻尖耸了耸,像只嗅到鱼干的小猫。
“你做的?”她睁眼,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
“嗯,不好吃就吐我身上。”他半开玩笑,眼底却是忐忑。
她舀一勺,蛋羹在舌尖化开,番茄的酸与黄瓜的清顺着食道滑下,像一阵凉风,压住了胃里的火。
又一口,再一口——
碗底见空时,陆廷渊的肩膀明显松了弦。
“比张妈做的更合胃口。”她笑,眼睛弯成月牙。
男人低头,吻落在她发旋,像承诺:“那以后,你的胃归我管。”
——此后,凌晨四点的朋友圈,出现一张诡异照片:
【陆氏集团陆廷渊】
定位:城南豆腐脑老字号
配文:收摊前最后一碗,不加香菜,多放虾米。
评论区炸锅——
“陆总半夜买豆腐脑?人设崩了!”
“重点:不加香菜,求生欲满满。”
第二天清晨,苏念星抱着热乎乎的搪瓷碗,鼻尖被蒸汽熏得通红。
“你四点就去排队?”
“嗯,老板说我再晚来一分钟,就收档了。”
他语气云淡风轻,却在转身时悄悄揉了揉站麻的腿。
——夜里,书房改成的“孕期课堂”。
台式屏亮着,播放国际产科教授的课程,陆廷渊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笔记:
【孕9周,胎儿初具人形,心脏分四腔,母体黄体酮需求↑】
【缓解孕吐:少量多餐、维生素B6、姜糖含服】
【左侧卧位,减轻子宫对下腔静脉压迫】
他一字一句抄,钢笔字遒劲,像在给未来写一封长情书。
苏念星睡醒,迷迷糊糊摸到书房,看见灯影下的男人——
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锁骨凹陷处盛着一点暖光,睫毛在眼下投出细长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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