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邸的灯,一夜未熄。
李斯和李信从武成侯府回来后,没有半句废话。
整个府邸,像一台冰冷而精密的机器,开始疯狂运转。
“把胡亥从出生到现在的卷宗,全部调出来!”
李斯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收过的每一份礼,贪过的每一文钱,欺负过的每一个人,我都要知道!”
“还有,当年他为了抢一匹汗血马,打断了宗室子弟嬴成的腿,把这件事的卷宗也给我找出来!”
“他三年前去东郡巡视,强占民女,最后用钱摆平了,把当事人给我找到!”
李斯双眼布满血丝,一条条,一桩桩,从记忆的角落里,把胡亥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烂事,全部翻了出来。
他要的不是弹劾。
他要的是,把胡亥这个人,从里到外,扒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挂地,扔到陛下的面前,扔到天下人的面前。
李信也没有闲着。
他动用了自己在军中所有的人脉。
一份份来自边军将领的密信,雪片一样飞进了丞相府。
信里的内容,大同小异。
全都是关于胡亥过去巡视军营时,如何的傲慢无礼,如何的外行指挥内行,如何在将士们面前摆皇子架子。
这些事,平日里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会拿到台面上说。
但现在,它们都成了射向胡亥的一支支毒箭。
天,快亮了。
一份用血和绝望写成的奏折,摆在了李斯的案头。
……
第二日,麒麟殿。
朝会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知道函谷关出事了,但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
大家都在等。
等皇帝陛下的雷霆之怒,也等着看,这场风暴,最终会落到谁的头上。
秦始皇高坐龙椅,面沉如水。
他没有提军需的事,只是按部就班地处理着政务。
压抑。
极致的压抑。
就在众人以为今天就要这么平淡过去的时候。
丞相李斯,出列了。
他手里捧着一卷长长的竹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苍老了十岁不止。
“臣,李斯,有本要奏。”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秦始皇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
李斯深吸一口气,展开了竹简。
“臣,弹劾十八公子胡亥!”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麒麟殿,一片哗然。
弹劾?
丞相李斯,弹劾他亲手推荐的十八公子胡亥?
这是什么操作?
昨天还穿一条裤子,今天就拔刀子捅人了?
那些原本与胡亥走得近的官员,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想要离李斯远一点。
李斯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那干涩的声音,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十八公子胡亥,督办北疆军需,玩忽职守,致使十万石粮草霉变,此其罪一也!”
“事发之后,不想弥补,反欲隐瞒,甚至意图将霉粮掺入好粮,送往北疆,谋害三十万将士,动摇国本,此其罪二也!”
“为脱罪责,构陷副使李由,颠倒黑白,毫无担当,此其罪三也!”
说到这里,李斯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龙椅上的皇帝。
“以上三条,乃函谷关之罪。”
“然,胡亥之罪,远不止于此!”
“臣,弹劾胡亥,品行不端,德不配位!”
“其一,骄奢淫逸,于咸阳城内,强抢民女,败坏皇室声威!”
“其二,贪婪无度,借皇子之名,公然索贿,与商贾勾结!”
“其三,目无尊长,曾为一匹宝马,打断宗室子弟嬴成之腿!”
“其四……”
李斯的声音,越来越响。
他每说一条,朝堂上的官员们,脸色就更白一分。
胡亥的那些狐朋狗友,已经开始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
墙倒,众人推。
更何况,推墙的,还是当初砌墙的人。
当李斯念完那长达数十条的罪状后。
“砰!”
大将军李信,一身戎装,跨步出列,单膝跪地。
“臣,李信,附议!”
“胡亥巡视军营,视军纪为无物,视将士为草芥,军中将领,怨声载道!此等人物,若为储君,乃我大秦之祸!”
李信的声音,如同洪钟,掷地有声。
完了。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只剩下这两个字。
丞相,大将军,李家的两大巨头,联手发难。
胡亥,这次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大殿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个至高无上的身影上。
秦始皇,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
许久。
他开了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冯去疾。”
御史大夫冯去疾,立刻出列。
“臣在。”
“李斯所言,可属实?”
冯去疾躬身道:“回陛下,李丞相所言,句句属实。臣这里,亦有御史台查获之证据,比之更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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