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共耕庄核心仓储区,地基四周竟不见一丝积水。
雨水顺着沟槽有序排走,墙角滴水不漏,连木料堆都干爽如初。
值守的匠人们围在檐下,面面相觑,有人伸手摸了摸墙根内侧——竟触到一层油亮坚韧的覆膜,再往下探,是厚厚铺就的灰白粉末,吸潮而不化。
“这……这是防潮石灰?还有油毡?”王篾匠拄着拐杖赶来,蹲在墙角细细查验,声音微颤,“这种东西,市集上一寸难求,她一个农妇,哪来的?”
没人能答。
但所有人都记得,昨日沈清禾亲自监工,指挥小石头带人将一车“普通土砖”运入地下库房,堆放得严丝合缝。
谁也没想到,那看似粗陋的砖堆之下,竟暗藏乾坤。
沈清禾立在廊下,披着蓑衣,目光沉静地扫过被雨水冲刷的工地。
她指尖微动,识海中那道淡金纹路正微微震颤——三处契约桩位与空间粮仓的感应愈发清晰,尤其是仓储区这一处,已能实现短时、小量的物资转移。
百卷油毡、五十坛石灰,不过是空间储备的冰山一角,却足以在这场风雨中,划出一道生与死的界限。
“她早就算到了。”王篾匠喃喃道,抬头望向那个瘦削的身影,“三天前她说要加挖排水渠,我们嫌费工,她没争,只让人多备石料……原来,她根本不是信不过天,而是早就准备好了破局之法。”
敬服在沉默中蔓延。
翌日清晨,雨势渐歇,阳光刺破云层。
工地上热火朝天,人心重聚。
而沈清禾并未停步。
深夜,小石头抱着账册跌跌撞撞跑来,发梢滴着水:“阿禾姐!赵德昌家……昨晚偷偷运了两车炭去县城,卖了双倍价钱!我跟着阿蛮盯了一路,他们还在县南设了暗点收货!”
沈清禾正坐在灯下翻看《物资图谱》,听见这话,目光骤然落在图中一处红斑上——那是她以灵泉感应标记的“异常囤积点”,数日来纹丝不动,如今终于开始移动。
她眸光一凝,随即缓缓舒展。
来了。
那些躲在暗处吸血的人,终于按捺不住贪婪,开始疯狂套利。
而这也意味着,她的网,可以收了。
她提笔蘸墨,落纸三令,字字如刀:
一令阿蛮,率游哨截断私运路线,凡无工分凭证贩炭者,一律扣押;
二令李猎户,即刻组织“炭工队”,开挖南山浅层煤脉,试烧新窑;
三令王篾匠牵头,推出“暖居套装”——竹席、风门、改良炭炉一体组合,凭工分兑换,优先供给孤老病弱之家。
写罢,她吹干墨迹,指尖轻叩桌面。
这场寒潮不会停,百姓需要炭火,但她沈清禾,绝不做施舍的善人。
她要的是——以劳换暖,以信立规。
次日清晨,她立于庄门高台,声落如钟:
“共耕庄不卖高价炭,但也绝不养坐等施舍的人!想取暖?动手换工分!工分够,全套暖居配齐全;工分少,也能换炉添薪!自今日起,人人有责,人人有得!”
话音落下,远处山道尽头,第一缕青烟自新开的炭窑口升起,缠绕着初升的朝阳,袅袅如旗。
而在县南某间昏暗茶肆里,赵德昌摔了茶碗,脸色铁青。
他身旁,三个身着旧儒衫的落魄士绅正在低声交谈,袖中状纸已悄然拟就半幅,墨迹未干,杀机暗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