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城北门之外,青瓦连绵如浪,飞檐挑角似鹰隼振翅,青石板路被雨水浸润得油亮如墨玉,倒映着天边初露的鱼肚白与飞檐翘角的剪影。知州府邸巍然矗立。府门前,两尊石狮静默伫立,鬃毛纹路在水光中泛着幽幽光泽,仿佛历经百载风雨的守卫,目睹过权谋更迭、百姓悲欢。此刻,它们的目光仿佛也落在那怀抱襁褓般稚嫩却气度不凡的小身影上——
两岁半的 小郡主朱徵妲,正站在门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扫过众人,小手一挥:“周叔、王叔,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从今日起,你二人便是搭档,找个合适的地方,以开办武馆收徒为名,行组建乡勇之实。先招满一千人,好生训练。”
周遇吉身披玄铁软甲,眉目如刀削,闻言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卑职领命!
王来聘则是个粗犷汉子,咧嘴一笑:“我们不光教拳脚,还要练阵法、习兵械,将来真打起来,叫那些矿监走狗知道什么叫铁壁铜墙!”
“是!”二人齐声应道,声震屋瓦,转身大步离去,靴底踏碎积水,溅起一圈圈涟漪,如同他们心中燃起的豪情。
“苏砚之、田时秀,”小郡主转头看向另一侧,“你二人带领三名雀儿成员及其他几名生员,组成实地调查组,持《德州灾民名册》走访灾民,细察其需求与眼下最大困境。”妲妲语速虽慢,却条理分明,“尤其注意老弱妇孺、断粮户、疫病者,每日汇总报我。”
“遵命!”二人躬身领命,苏砚之轻声道:“郡主放心,雀儿已布下眼线,城南贫民窟、河畔草棚、废弃庙宇,皆有我们的人手接应。”
“好。”妲妲点头,小脸严肃得不像个孩童,“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们赈灾,不只是发粮,更要知痛在何处。”
“遵命!”二人领命,匆匆而去。
她继续下令:“林阿福、吴钟师傅,粮队安危,就托付给你们了。”林阿福老成持重,吴钟膀大腰圆,一双铁掌能劈开顽石。二人齐声应诺:“粮车所经之路,寸土不让!若有匪寇劫粮,叫他们尝尝我这铁锤的滋味!”
“赵铁锤、王铁匠,率其余六名匠人,全力打造治水用具,铁锹、锄头,撬棍、木桩,”等一应器械,不得有误。”
“是!”四人声音洪亮,领命而去。转身便走,脚步铿锵,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抗争命运的鼓点上。
“刘梦龙,你以举人身份,去附近的学宫,教流民和孩子们识字。”我要让德州的孩子,哪怕饿着肚子,也能念出‘民为邦本’四个字。”
刘梦龙深深一揖,声音微颤:“郡主仁心,刘某愿效死力。识字不止是明理,更是点燃希望之火。”
一安排完毕,小妲妲终于松了口气,小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女侍卫张清芷见状,心疼地将她抱起,轻拍后背:“郡主辛苦了,该歇息了。”
郭振明站在一旁,目光复杂。他是小郡主的舅舅,锦衣卫千户,本奉命护送外甥女来此赈灾,她以稚龄之躯,扛起整座城的存亡。他心中既骄傲,又酸楚:这孩子,生在深宫,却比许多大人更懂苍生之苦。
“邓叔叔,你带人帮我去查查这边的乡绅地主,重点查找金炼,邢侗,赵德润三人,听说他仨是这德州首富。我想与他们见个面。”看看是真富,还是假善。”
“是,郡主。”邓全拱手,嘴角微扬,“找人可是东厂的强项。三日内,他们的祖宗八代、田产账簿、暗中勾结矿监的证据,都会摆在您案前。”
“是”郡主
找人可是东厂的强项。
他转身离去,身后十名东厂番子面无表情,衣襟下藏着淬毒的短刃与密信筒
而郭振明率锦衣卫以护卫身份紧随小郡主。其余十几名锦衣卫扮作镖师护着粮队,以护卫之名,实为暗中布控。其余人等,或扮镖师护粮,或化百姓潜入市井,整个知州府,已成一座无形的军营。
另有十几名东厂番子负责押送和看管俘虏。
待张清芷抱着妲妲跨入二进院,一股紧张气息扑面而来。厅堂内,一群吏员围在沙盘前激烈争执,声音如潮水般起伏。沙盘上,卫河支流蜿蜒如蛇,红签密布,标记着险段、溃口与隐患。一位身着青色官袍、面容清癯的中年人立于中央,手持象牙杆,指尖点在一处溃堤标记上,声音沉稳却如雷贯耳:“此处堤坝必须加固!上月暴雨已冲垮三丈,若再遇洪汛,德州将成泽国!百姓流离,粮田尽毁,岂是儿戏?”
“胡知州好大的口气!”一声尖细的冷笑自廊下传来,如铁针刺破绸缎,瞬间冻结了厅中气氛。三名锦袍随从簇拥着一名脑满肠肥的太监出现,衣袖翻飞间金线蟒纹隐现,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刘太监眯着眼,冷笑道:“朝廷催缴的河工税尚且不足,大人倒有闲心修堤?莫不是想借工程中饱私囊,欺上瞒下?”
胡应祯缓缓转身,拱手却不弯腰,目光如刀:“刘公公,河工税乃矿监私征,朝廷祖制并无此例。卫河两岸数十万生灵系于一堤,岂能因苛税而废防?若堤毁水淹,你我皆为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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