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带着三分暖意七分缠绵,拂过永宁侯府的朱红宫墙,将西跨院的海棠花瓣吹得漫天飞舞。沈清辞正支着下巴坐在窗前,指尖绕着一缕垂落的青丝,眼神却黏在桌上那只刚烧制好的琉璃盏上。
这琉璃盏是她耗时半月琢磨出的新样式,盏身通透如冰,内壁绘着细碎的缠枝莲纹,注上茶水后,花纹便似在水中流转,端的是巧夺天工。她正盘算着明日将这盏送去玲珑阁,看看能不能掀起新一轮的“琉璃热”,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绿萼略显慌张的嗓音:“小姐!不好了!前院出事了!”
沈清辞挑了挑眉,慢悠悠地放下琉璃盏,语气闲适得像在谈论天气:“慌什么?天塌下来有侯府的顶梁柱顶着,难不成是二房又作妖,把祖父的茶盏摔了?”
绿萼喘着气跑进门,脸颊通红:“比这严重多了!是……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带着人堵在咱们府门口,说……说您设计陷害他,让他在琼林宴上出了大丑,还害他丢了吏部的差事,要您出来给个说法呢!”
“哦?”沈清辞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琼林宴?我记得那天我忙着和太子殿下讨论新式水车,连那位李公子的面都没见着,怎么就成了我设计陷害他?”
她口中的李公子,便是礼部侍郎李修远的独子李墨涵。琼林宴那日,这位李公子仗着自己是新科探花,在席间对几位世家小姐言语轻佻,还大言不惭地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经商理财皆是末流。恰巧被陪太子赴宴的沈清辞听见,她也没直接翻脸,只是借着酒意“随口”提了一句,说李公子前不久刚收了江南盐商的三百两黄金,还承诺会在朝堂上为其美言几句,促成盐引交易。
这话本是沈清辞根据前世记忆随口编排,没想到竟歪打正着。太子本就对官员勾结商贾之事深恶痛绝,当即派人彻查,果然查出李墨涵收受贿赂的实据。不仅如此,还顺藤摸瓜揪出了礼部侍郎李修远挪用公款、结党营私的罪证,父子俩一夕之间声名狼藉,李墨涵被削去功名,李修远也被停职查办。
沈清辞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李墨涵倒是个记仇的,居然敢带着人堵侯府的门,想来是觉得她一个女子好欺负。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绿萼急得团团转,“李公子带了十几个家丁,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堵在门口骂得很难听,说您是蛇蝎心肠,还说……还说要拉您去官府对质呢!”
沈清辞站起身,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对质?好啊,正好让大家评评理,看看是谁不知廉耻,收受贿赂还敢倒打一耙。绿萼,去把我放在妆奁里的那本账册拿来,再备一顶软轿,咱们去会会这位李公子。”
绿萼一愣:“账册?什么账册?”
“就是李墨涵收受贿赂的明细啊。”沈清辞笑得狡黠,“那天琼林宴后,我就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特意让暗卫去查了查,没想到还真查出不少东西。李公子不仅收了江南盐商的钱,还拿了漕运总督家的好处,甚至连地方官员孝敬的字画古董都一一记在账上,真是个有心人。”
不多时,绿萼捧着一本精致的锦缎账册回来,沈清辞将账册揣进袖中,又取了一块面纱遮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她坐上软轿,一路穿过侯府的长廊,远远便听见前院传来的喧闹声。
“沈清辞!你这个毒妇!赶紧出来受死!”李墨涵的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浓浓的恨意,“若不是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会丢了功名?我父亲怎么会被停职?你今日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便拆了你们永宁侯府!”
“哟,李公子好大的口气。”沈清辞的软轿刚到门口,她的声音便隔着轿帘传了出来,清冷中带着几分戏谑,“拆了永宁侯府?就凭你身后这十几个酒囊饭袋?还是说,你觉得你那被停职的父亲,还能给你撑腰?”
轿帘被掀开,沈清辞款步走出,面纱遮面,身姿窈窕,宛如月下仙子。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人暗自惊叹,永宁侯府的这位嫡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即便隔着面纱,也难掩其风华。
李墨涵见沈清辞终于现身,双眼通红地冲了上来,却被侯府的家丁拦住。他怒目圆睁:“沈清辞!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琼林宴那日,分明是你故意污蔑我收受贿赂,害我身败名裂!你说我收了江南盐商的黄金,有何证据?”
“证据?”沈清辞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账册,扬了扬,“李公子倒是健忘,你自己亲手记录的受贿明细,难道还能不认?”
她将账册扔给身旁的管家,朗声道:“管家,念给大家听听,让大伙儿看看,这位新科探花郎,到底是何等‘清廉’。”
管家接过账册,清了清嗓子,大声念了起来:“三月初六,收江南盐商张万三黄金三百两,承诺为其谋取两淮盐引;三月十五,收漕运总督公子刘承祖玉如意一对,价值白银五百两,答应在朝堂上为其美言,助其谋取河道巡检一职;四月初二,收青州知府王大人字画三幅,皆是前朝名人真迹,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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