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舰『马库拉格之耀』的舰桥上,罗伯特·基里曼独自伫立。
他遣散了所有非必要的舰员,只留下最核心的导航员与通讯官在各自的岗位上沉默地操作着。
帝皇之剑被他握在手中,剑刃上燃烧的火焰,随着他内心的波澜而明灭不定,将他那张素来冷静的面容映照得阴晴变幻。
那句坦白,那个陌生的声音,像一柄无形的重锤,敲碎了他万年来用理性和责任构筑起的一切认知。
他没有立刻切断那条脆弱的灵能链接,也没有发出雷霆之怒。他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解释,或者说,等待一个让他拔剑的理由。
终于,他用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意念,问出了那个盘旋在灵魂深处的问题。
“你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带任何敬称,不含一丝情感,纯粹得如同手术刀,意图剖开黄金王座上那最深沉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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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拉,皇宫深处。
许欣的意识在痛苦的浪潮中沉浮。
基里曼的质问,化作了最锋利的冰锥,刺入他虚弱的灵魂。黄金王座的系统因为帝国摄政的怀疑,正在加大对他的排斥,古老的机械运转着,试图将他这个“异物”从帝皇的残躯中剥离出去。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被免疫系统清除的病毒。
“回答我!”基里曼的意志再次传来,带着原体特有的、不容动摇的决断力。
许欣知道,他只剩下一次机会。
任何谎言,任何掩饰,都会让基里曼的怀疑变成事实。而动用帝皇的力量强行压制,更是愚蠢的自杀行为。
他必须说实话,但不能是全部的实话。
他艰难地汇聚起残存的意识,稳住那个属于“许欣”的、年轻而疲惫的声音。
“我……是一个答案,罗伯特。一个你父亲在黄金王座上,用一万年时间找到的,唯一的答案。”
基里曼的意念中传来一阵冷笑。
“答案?一个名为『许欣』的答案?我从未听过比这更荒谬的言辞。恶魔总是喜欢用希望来包装它们的谎言。”
“我不是恶魔。”许欣的声音很平稳,“恶魔渴望毁灭,而我,在拯救。你亲眼见证了这一切。清洗高领主,击退纳垢舰队,唤醒莱恩,与火星结盟……这些,是一个恶魔会做的事情吗?”
“一个更高明的骗子,会用更大的鱼饵来钓取最珍贵的猎物。”基里曼的逻辑无懈可击,“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你更深地嵌入了帝国的核心。现在,你甚至想取代我的父亲。”
“我不是取代,是延续。”许欣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准备好的、半真半假的解释。
“想象一下,罗伯特。一个灵魂,哪怕是帝皇的灵魂,在黄金王座上燃烧了一万年,对抗着来自亚空间的无尽恶意,维系着星炬的光芒……它会怎么样?”
基里曼沉默了。
“它会枯竭,会磨损,会失去除了责任之外的一切。”许欣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哀,这悲哀来自于帝皇残留的记忆,也来自于他自己的感同身受。
“在彻底寂灭之前,你父亲的意志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他需要一个新的视角,一个没有被万年痛苦和神性所扭曲的视角,来为他那即将熄灭的火焰,注入新的燃料。”
“他从哪里找到这个……『视角』?”
“从人类的集体潜意识中,从文明的长河里。”许欣抛出了这个最关键的设定,“他选择了一个灵魂,一个诞生在遥远过去,对帝国一无所知,但拥有着最纯粹的、未经污染的『人性』的灵魂。那个灵魂,就是许欣。”
“融合……你和我父亲的灵魂融合了?”基里曼的意念中充满了警惕。
“是的。我拥有他全部的记忆,他所有的目标,他每一分对人类的爱与责任。但同时,我也带来了一样他早已失去的东西——反思,以及承认错误的能力。我不是一个全新的存在,罗伯特,我是……一个被补完的帝皇。”
舰桥上,基里曼紧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个解释太过离奇,但又诡异地符合逻辑。它解释了“父亲”苏醒后的一切变化——那些超越时代的战术,那些对人性的关怀,那些陌生的词汇,以及那份他既渴望又畏惧的温情。
但他不能,也不敢轻易相信。
“如果你拥有他全部的记忆,那就证明给我看。”基里曼的意念变得冰冷而尖锐,“这是一场审判。回答错任何一个问题,我将亲自率领舰队返回泰拉,用我手中的剑,来净化黄金王座。”
许欣的灵魂绷紧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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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问题。”基里曼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我童年时,在马库拉格的赫拉堡垒,第一次向你展示我的城市规划模型。你检查完我的作品后,私下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这是一个极其私密的问题。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没有任何记录,没有任何第三者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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