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在用他那一套价值体系来衡量她。
“至少,这里的风是自由的,海水是自由的,呼吸是自由的。”她环顾了一下这阴暗潮湿的石缝,语气竟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松,“比在那个金色的笼子里,戴着假面生活,要真实得多。”
傅斯年被她话语里的决绝堵得胸口发闷。他想起别墅里那个总是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苏晚,和眼前这个眼神锐利、言语如刀的女人,几乎无法重叠。
就在这时,傅斯年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岩壁,额角渗出更多冷汗,捂住腹部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
苏晚清晰地看到了他指缝间渗出的、愈发明显的暗红色。
她沉默地看着,没有上前,也没有再出言嘲讽。过去三年养成的习惯,让她不会轻易靠近他,尤其是在他明显虚弱的时候——那会触碰到他高傲的自尊心。
她只是从自己破烂的衣角,用力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然后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扔了过去。
“按住伤口。如果你不想因为失血过多而真的死在这里,给我添麻烦的话。”
布条轻飘飘地落在傅斯年脚边。
他低头看着那截灰色的布条,又抬眼看向苏晚。她已经转开了视线,侧脸在微光下显得格外冷清和倔强。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涌上傅斯年心头。不是愤怒,不是掌控欲,而是一种……陌生的,带着刺痛感的涩然。
她甚至,不愿意亲手递给他。
过去三年,他是否真的……从未真正看清过她?
傅斯年缓缓弯腰,捡起了那截布条。布料粗糙,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属于海风和草木的气息。他依言用力按在腹部的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始终没有从苏晚疏离的侧影上移开。
石缝外,月光清冷。
石缝内,曾经同床异梦的两人,隔着一小段无法逾越的距离,各自舔舐着伤口,也各自筑起了更高的心墙。
追捕的威胁暂时解除,但困于孤岛的他们,真正的较量,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