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侧壁有一个被拆掉栅栏的通风管道口,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这是罗德里格斯之前提到的可能通路。
“进去!”老约翰毫不犹豫地率先钻入。管道更加狭窄,只能匍匐前进,里面充满了污水和腐烂物的恶臭。
苏晚紧随其后。在完全爬入管道前,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上方。
电梯井口的光亮如同一个遥远的星星。而在那星光之下,她仿佛看到了一双眼睛。不是“清道夫”的,那双眼睛冷静、深邃,带着一种非人的观察感……是罗德里格斯吗?不,不像。那感觉转瞬即逝。
她不敢停留,迅速爬入管道深处。
管道并非一直向下,而是有着复杂的弯折和岔路。老约翰凭借着对城市地下结构的模糊记忆和求生本能选择方向。他们爬过积水,爬过鼠群,爬过令人作呕的垃圾堆。
就在他们几乎要迷失在这地下迷宫时,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和水流声。
他们小心翼翼地爬出管道出口,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宽阔、幽暗的地下河渠边缘。浑浊的水流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头顶是巨大的拱形混凝土结构,远处隐约能看到城市的灯光通过排水格栅渗透下来,如同遥远的天光。
这里似乎是马尼拉老城地下排水系统的一部分。
暂时安全了。
两人瘫坐在潮湿的渠岸边,精疲力尽,浑身污秽。罗德里格斯探长生死未卜,李志文惨死,他们如同丧家之犬,在这黑暗的地下世界逃亡。
苏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脑的刺痛感依旧,但那种与“潘多拉”之间的诡异共鸣似乎减弱了,或许是距离的原因,或许是它再次进入了“蛰伏”。
然而,一种新的、细微的“声音”开始在她过度消耗而变得异常敏感的精神感知中浮现。
不是电子信号,不是“潘多拉”的波动。
而是这片黑暗本身的声音。
是水流淌过古老砖石的呜咽,是远处城市运转传来的、被大地过滤后的低沉轰鸣,是无数生命在这座城市地下活动所残留的、微弱的情感印记……绝望、恐惧、贪婪、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非人的“注视”。
这注视感,与她在电梯井口那一瞥感受到的,隐隐相似。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地下河渠的黑暗深处。
那里,除了流淌的污水和永恒的黑暗,似乎空无一物。
但苏晚知道,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这片阴影中,静静地观察着、等待着。猎杀远未结束,而他们,似乎闯入了一个更古老、更深邃的棋局。
“约翰先生,”苏晚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河渠中显得格外轻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们不是唯一的‘老鼠’。这地下,还有别的‘猎人’。”
老约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他相信苏晚的感知。老兵的本能告诉他,这片看似死寂的地下世界,危机四伏。
他们的逃亡,从城市的钢铁丛林,转入了更加未知、更加凶险的地底深渊。而那个名为“潘多拉”的诅咒,如同一个黑暗中的低语者,它的影响,正开始以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渗透进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这片被遗忘的地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