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折翼]校园绑架
雷万山牺牲的消息,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陆明远以肃特委员会的名义,强行压下了消息的扩散,对外只宣称是“敌特残余分子袭击我公安干部,正在全力追查”,但内部核心圈层里,那种兔死狐悲、人人自危的窒息感,却无法驱散。
白曼琳是第二天上午,在文教接管委员会的临时办公室里,从一位神色仓皇的同事口中,隐约听到的风声。消息传得支离破碎,只说是“公安队的一位雷姓教官”遇害。但“雷姓教官”这四个字,已足够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她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摊开的文件上,溅开一小团墨渍。脸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失了血色。雷万山……那个像山一样可靠、脾气火爆却对同志无比赤诚的汉子……就这么……没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她猛地想起陆明远在最后一次密会上的警告,想起那份据说已经泄露的名单。雷万山是第一个,那下一个呢?名单上有她的名字!徐远舟知道她!他知道她白曼琳,知道她在文教委!
恐慌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刺穿着她的神经。她下意识地环顾这间嘈杂的办公室,每一个埋头工作的同事,每一个进出送文件的身影,此刻在她眼中都似乎蒙上了一层可疑的阴影。那个“影子”,是不是就在这些人中间?是不是正用阴冷的目光,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拿起茶杯,想喝口水润泽一下干得发紧的喉咙,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杯盖与杯沿磕碰,发出细碎而清晰的声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陆明远叮嘱过的应对策略——减少非必要外出,保持行踪不定,提高警惕……
然而,工作是推不掉的。下午,她必须去一趟西北大学旧址,参与清点和接收原国立西北大学的一批重要图书和档案。这是文教委当前的重点工作之一,她无法推脱,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脱。
午后阳光正好,驱散了连日的阴霾,将初春的校园镀上一层浅金。古老的建筑静默矗立,光秃秃的枝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学生们(大多是留下的进步学生和刚组织起来的青年工作队)在校园里忙碌地搬运物资、张贴标语,焕发着新生的朝气。
这充满希望的景象,却丝毫无法缓解白曼琳内心的紧绷。她刻意走在人群相对密集的主干道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同行的还有两位文教委的年轻干事,但她依然感觉像是赤身裸体行走在旷野中,随时可能从某个角落里射来致命的子弹。
清点工作在一栋僻静的、原本用作库房的独立小楼里进行。楼内光线昏暗,堆满了落满灰尘的书籍和箱笼,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发霉和陈旧木头的气息。为了效率,三人分区域进行登记。
白曼琳负责的是最里面一个隔间。这里更加安静,只有她翻动书页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窗户外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远处是学校的围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高度紧张的精神让她有些疲惫。她揉了揉眉心,准备休息片刻,出去找同事汇合。
就在这时,隔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穿着蓝色粗布工装、戴着口罩、手里拿着扫帚和簸箕的男人低着头走了进来。他身形不高,有些佝偻,看起来像是学校雇用的杂役。
白曼琳起初并未在意,只是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准备从他身边走出去。
然而,就在两人身形交错的那一刹那!
那“杂役”猛地抬起头,口罩上方露出的那双眼睛,锐利、冰冷,没有丝毫杂役应有的浑浊或卑微!他手中的扫帚不知何时已经丢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折叠起来的、浸透了刺鼻气味的厚布!
白曼琳的瞳孔骤然收缩,惊恐的尖叫还卡在喉咙里,那块厚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
一股强烈而甜腻的刺激性气味瞬间涌入鼻腔,直冲大脑!是乙醚!她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抓挠着对方的手臂,双腿用力踢蹬,撞倒了旁边的几摞书,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但她的力量在对方经过专业训练的控制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那双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箍住她,厚布严密地封锁了她的呼吸。强烈的窒息感和药物作用如同汹涌的潮水,迅速淹没她的意识。
外面的两位年轻干事似乎听到了些许动静,其中一个扬声问了一句:“白同志?没事吧?”
那“杂役”立刻用一种含糊而卑微的嗓音回应:“没事没事,不小心碰倒了点书,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他的声音听起来毫无破绽,甚至带着点惶恐。外面的干事“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继续自己的工作。
白曼琳的心沉入了绝望的深渊。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挣扎的力道迅速减弱,最终,身体彻底软了下来,失去了所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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