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屠他李唐满门”,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洛阳城楼上空凝滞的空气。
话音未落,杨辰的身影已消失在通往城下的阶梯口,只留下一片死寂,和那股尚未散尽的,冰冷刺骨的杀意。
徐茂公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颤。他不是被吓的,而是一种谋士的本能,在面对一股完全超出计算的,纯粹由情感驱动的磅礴力量时,所产生的战栗。他一生算计人心,推演战局,可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怒火,竟能炽烈到如此地步,足以将天下棋局付之一炬。
完了。
他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主公亲自率领三千重骑,去追击李世民的三万玄甲军,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何况,洛阳城外,还有李渊十几万大军虎视眈眈。这一步棋,走得太险,太不理智,完全违背了兵法常理。
可……
徐茂公的目光,落在了那件被杨辰随手扔在墙垛上的白袍上。那件白袍,在风中轻轻鼓荡,一尘不染,仿佛还带着主公平日里温润的气息。他又想起杨辰离去时那决绝的背影,那股“我的女人,在等着我去救她”的悍然。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
或许,能成就霸业的君主,需要的并不仅仅是算无遗策的理智。更需要的,是这种在关键时刻,敢于为一人而与天下为敌的血性与担当。这种东西,无法用兵书上的任何一条来解释,却比任何兵法,都更能凝聚人心。
长孙无垢扶着冰冷的城砖,才勉强站稳。她的心很乱,像一团被猫儿抓过的线球。杨辰为萧美娘而爆发出的雷霆之怒,让她感到一种陌生的刺痛,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酸涩。
可更多的,是一种震撼。
她见过的英雄豪杰太多了。她的父亲,她的兄长,还有李世民。他们都是人中之龙,胸怀天下,为了大业,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情感,包括女人。在他们眼中,女人是点缀,是筹码,是战利品,唯独不是需要用性命去守护的逆鳞。
但杨辰不一样。
他用最直接,最狂暴的方式,向天下宣告了他的底线。
长孙无垢看着杨辰消失的方向,那双总是清澈如水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些许迷离。她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在荒野山洞中,对这个男人产生的倾慕,或许,还远远不够。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深邃,还要……令人着迷。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因杨辰的怒火而狂跳,也因那份独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在乎而微微抽痛。她忽然明白了【核心情缘需求】里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一个能与她并肩而立,共创盛世的英主。
英主,不仅要有吞纳天下的气魄,更要有守护所爱的担当。
……
洛阳西去八十里,官道如带,烟尘滚滚。
三万玄甲军,人马俱甲,如同一道黑色的钢铁洪流,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东席卷。没有喧哗,没有号令,只有马蹄踏击地面的沉重闷响,汇成一曲死亡的战歌。
李世民端坐于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之上,身披明光铠,面容冷峻如冰。后方战场的喊杀声,早已被远远抛在身后。斥候不断从前方和两翼飞驰而来,带来最新的军情。
“报秦王!李密残部已溃,正被罗成所部收拢,其本人率数百亲卫,正向我军方向突围!”
“报秦王!洛阳城门紧闭,未见有大军出动迹象!”
一名亲将策马靠近,脸上带着一丝忧虑:“秦王,我军孤军深入,后路又有罗成这支骑兵窥伺,是否太过冒险?那杨辰奸诈无比,万一这是他的诱敌之计……”
“他没那个时间。”李世民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望向远方偃师城的轮廓。
“杨辰此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性极傲。他以‘情圣’之名崛起,收拢人心,这既是他的铠甲,也是他的软肋。”
李世民的嘴角,牵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可以容忍战场上的失败,但绝不能容忍自己‘情圣’之名的崩塌。萧美娘是他崛起的第一个台阶,也是他这尊金身塑像的基石。我今日,就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亲手砸碎他的基石!”
他不是在赌杨辰会来救。
他是在断定,杨辰必须来救!
只要杨辰敢出城,无论带多少兵马,这场战争,他就已经赢了一半。杨辰若以倾城之兵来救,洛阳必被主力大军攻破;若以少量精锐来救,他这三万玄甲军,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铁山,足以将杨辰连人带马,碾成齑粉。
至于罗成那支骑兵,李世民根本没放在眼里。一群收拢残兵败将的秃鹫,如何能与翱翔九天的雄鹰抗衡?
“传令下去。”李世民的声音变得愈发冰寒,“让杜如晦,把我早已备好的东西,公之于众。”
“是!”亲将领命,立刻派传令兵折返,向后方的主力大军传达命令。
……
半个时辰后,洛阳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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