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区的风带着河水特有的腥气和货物堆积的沉闷味道,与贫民街的污浊截然不同,却同样压抑。巨大的货船黑影般停靠在岸边,桅杆如同刺向夜空的枯骨。这里即便是深夜,也有苦力在忙碌,号子声低沉而疲惫。
何峰引着我来到一处相对宽敞的卸货空地,这里堆放着不少麻袋和木箱。空地中央,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如铁疙瘩的壮汉正骂骂咧咧地指挥着手下搬运货物,他声音洪亮,如同闷雷,每一句都带着一股火药味。正是雷豹。
我们一行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注意。雷豹停下吆喝,铜铃般的眼睛扫了过来,看到何峰时,他粗黑的眉毛拧了一下,显然认得这位何家大少,但没什么好脸色。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这个陌生人身上时,更是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审视和狐疑。
“何大少爷?”雷豹的声音像是砂轮在摩擦,“怎么,何家的大船今晚缺压舱石,想到我雷豹这破烂码头来找几块?”
何峰还没开口,我便上前一步,与雷豹那壮硕的身形相比,我显得并不起眼,但我的目光平静地迎向他充满压迫感的视线:“雷老大,我不是为何家而来。找你,谈笔买卖。”
“买卖?”雷豹嗤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一挥,“老子跟你有什么买卖好谈?滚蛋,别耽误老子干活!”
“关于何家抽成的买卖。”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码头的嘈杂,“关于你手下兄弟被打断腿也只能自认倒霉的买卖。”
雷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凶狠:“你他妈到底是谁?来找不痛快?”
“李阳。”
“没听过!”雷豹不耐烦地吼道,“老子数三声,带着何家这软蛋少爷赶紧滚!不然老子把你们扔河里喂王八!一!”
他身后的几十号苦力也慢慢围了上来,手里拎着杠棒、铁钩,眼神不善。
“方华山的黑煞,东关县的五大阶级,现在都跟我姓了。”我仿佛没听到他的计数,语气依旧平淡。
雷豹的“二”卡在了喉咙里,他瞳孔猛地一缩,死死盯住我,脸上的横肉抽动了几下。黑煞和东关县易主的事情,他显然有所耳闻。他重新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轻视少了些,但凶狠和怀疑更浓。
“你说姓李就姓李?”雷豹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野兽般的威胁,“老子凭什么信你?就算是你干的,又关我屁事?想拿老子当枪使,去碰何家?”
“我不需要你当枪。”我看着他,“我需要的是伙伴。跟我,何家抽你的那份,以后归你自己。你的码头,你自己说了算。我只收三成,保你码头太平。”
“放你娘的狗屁!”雷豹猛地咆哮起来,“保我太平?就凭你?老子在码头混了十几年,刀口舔血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空口白牙就想让老子信你?”
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撞到我身上,浓烈的汗味和压迫感扑面而来:“想谈买卖?行!露两手给老子瞧瞧!打赢我,这码头几十号兄弟,以后就听你吆喝!打不赢,”他狞笑一声,“就把你俩的腿打断,扔何家门口去!”
何峰脸色一变,刚要动作,我抬手拦住了他。
我看着雷豹那双充满挑衅和蛮横的眼睛,知道对这一类人,道理和威胁效果有限,唯有实力才能赢得一丝对话的可能。
“好。”我只回了一个字。
空地迅速被清开了一个圈子。火把被点燃,插在周围的货物上,跳跃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码头的苦力们围了一圈,眼神里充满了看热闹的兴奋和残忍。何峰和我带来的两名兄弟则绷紧了神经,手按在武器上。
雷豹吐了口唾沫,活动了一下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他没有任何花哨的起手式,只是像一头蛮牛般,低吼一声,猛地朝我冲撞过来!势大力沉,简单直接,却带着一股摧毁一切的凶猛!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呼。
就在他即将撞上我的瞬间,我的身体仿佛忽然变得模糊了一下,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的涟漪,以一种毫厘之差、违背常理的轻盈向侧后方滑开。正是夏施诗所传的隐灵步法——幽影随形!
我的脑海像是被打开了一个记忆的闸门,无数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都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走木桩的日子,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我小心翼翼地踩在那些摇摇晃晃的木桩上,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和挑战。然而,无论我如何努力,总是会在某个瞬间失去平衡,然后“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冰冷的水瞬间将我包围,我在水中挣扎着,试图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而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那是夏施诗的手,她总是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将我从水中捞起来。
她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和温柔。每次我落水后,她都会耐心地安慰我,鼓励我再次尝试。在她的陪伴下,我一次又一次地挑战那些木桩,虽然还是会不断地落水,但我却从未感到过沮丧,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失败多少次,她都会一直在我身边,给予我支持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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