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你果然会现身啊……”我面无表情地说道,声音低沉而平稳,让人难以捉摸我的情绪究竟是喜是怒。然而,就在我说话的瞬间,我注意到影子的身体微微一颤,仿佛被我的话语击中了一般。
他的目光迅速落在我的身上,眼神锐利如刀,似乎想要透过我的外表窥视到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紧盯着我的眼眸,问道:“什么意思?”
很明显,影子误解了我的意思,他以为我这句话意味着他即将陷入某种埋伏或者陷阱之中。他对我们的信任度依然不高,这一点从他充满戒备的态度中便可窥见一斑。
我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慢慢地站起身来。然后,我伸出双手,从夏施诗的怀中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出来。孩子在我的怀里显得有些不安,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服。
我抱着孩子,站在影子面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双死寂眼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那层水雾迅速弥漫,将他眼底深埋的痛苦、恐惧、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都模糊地折射出来。他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全部心神都系在那小小的襁褓上,系在那双乌溜溜、正好奇望着他的眼睛上。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那双手,修长,指节分明,却带着常年握持利器和隐藏于黑暗留下的粗糙与苍白。他的动作极其缓慢,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仿佛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一触即碎。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襁褓的边缘时,我却抱着孩子,极轻微地向后撤了半步。
就这半步,如同冷水浇头,瞬间打破了那几乎要凝固的温情氛围!
影子眼中的水雾骤然冻结,被更深的警惕和冰冷的锐利所取代!他猛地抬头,死盯着我,那刚刚流露出的些许人性瞬间被野兽般的戒备覆盖。周身的空气再次变得危险而压抑。
“孩子,”我迎着他瞬间冰冷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可以给你。这是你的骨肉,我李阳说话算话。”
我顿了顿,目光毫不避让地直视着他充满怀疑和痛苦的眼睛:“但我需要知道,我把它还给一个父亲,而不是……一个被仇恨吞噬,只会带着它一起坠入深渊的复仇鬼。”
我的话像刀子一样,精准地戳中了他最深的恐惧和矛盾。
他的脸颊肌肉绷紧,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一种近乎哽咽的、被极力压抑的嘶声。他想反驳,想怒吼,但看着孩子那纯净无知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看看它。”我将孩子稍稍向前递了递,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那小小的脸庞,“何震把它当作控制你的工具,当作可以随意折磨、毁灭的物件。但我们把它救了出来,把它完好无损地带到你面前。”
“我们现在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影子有多可怕,而是因为我们和你一样,都想让何震付出代价!都想终结这一切!”
我的语气陡然加重:“把孩子给你,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但现在,轮到你了,影子!”
“拿出你的诚意!告诉我们,水牢到底在哪里?怎么进去?有多少守卫?何震还有什么后手?”
“你想报仇,我想扳倒何震,我们的目标一致!但如果你只想抱着孩子躲回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或者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自杀式报复……”我的眼神冷了下来,“那我宁可现在就把孩子交给白鹤堂的苏老爷子!至少,白鹤堂能给它一个清白安稳的成长环境!而不是跟着一个看不见明天的父亲!”
这番话,既是摊牌,也是最后的逼迫。我在赌,赌他对孩子的爱,能压过孤狼般的独行本能,能让他愿意为了孩子的未来,选择合作,选择信任。
影子死死地瞪着我,胸膛剧烈起伏,内心的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一边是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和独自复仇的执念,另一边是孩子鲜活的生命和一线或许是陷阱的生机。
货仓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终于,他极其艰难地、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地图……给我纸笔……”
赌赢了!
我心中长舒一口气,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我看向何峰,何峰立刻找来一张粗糙的牛皮纸和一支炭笔。
影子接过纸笔,没有再看孩子,而是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我们,伏在一个破木箱上,开始飞快地勾勒起来。他的肩膀依旧紧绷,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对冰冷,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画得很快,线条精准而简练,将何家老宅深处那如同迷宫般的水牢结构、明哨、暗哨、换防时间、甚至几条鲜为人知的密道,都一一标注出来!
每一笔落下,都仿佛凝聚着血泪和无法磨灭的痛苦记忆。
当他最后掷下炭笔,将那张布满复仇路径的地图推到我面前时,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救出我娘……之后……何震的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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