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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掌印太自卑 > 第28章 严惩与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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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宜阳公主为了那个守夜房的小阉奴,大发雷霆!”

“我的天爷……张公公那可是老人儿了,说打八十杖就八十杖,打完还撵去北苑看荒地,那跟等死有什么分别?”

“还有李嬷嬷她们,全都倒了血霉了……”

“啧,一个小太监,值得公主殿下动这么大肝火?真是邪门了……”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没看见公主殿下那日的架势?简直……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谁说不是呢……以后都警醒着点,那偏房的……怕是动不得了……”

窃窃私语在宫墙角落、廊庑深处流动,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畏惧,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困惑。他们无法理解,一个最卑贱的、如同尘埃般的小太监,何以能引得金枝玉叶如此大动干戈。这超出了他们固有的认知,只留下深深的忌惮。

而这风暴的中心,西偏院小屋内的沈玠,对此却一无所知。他依旧在生与死的边缘艰难地挣扎着。高烧退去后,留下的是更加清晰和无处不在的虚弱与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闷痛,吞咽口水如同咽下刀片,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般酸软无力。

刘太医的药依旧每日被送来,只是那送药太监的动作,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小心,甚至不敢直视他。偶尔,他能从门缝里听到外面极低的、模糊的交谈声碎片。

“……真是没想到……”

“……殿下发了好大的火……”

“……张公公……怕是废了……”

“……就因为……掌嘴……”

破碎的词语,像针一样刺入他混沌的意识里。他起初不明所以,直到某次,刘太医诊治完成,在放下脉诊时,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急速说了一句:“……小子……你造化……公主殿下为你……严惩了张公公他们……恐你已竖敌颇多,往后……自己千万小心……”

说完便带着药箱匆匆离去。

沈玠躺在冰冷的板铺上,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公主殿下……为了他……严惩了那些太监?

这个消息,比任何汤药都更具冲击力,瞬间在他死水般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股汹涌的、近乎灼热的感激之情猛地冲上喉咙,堵得他几乎窒息,干涩的眼眶瞬间滚烫。

可是,这感激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更庞大、更黑暗的恐慌和自厌所吞没。

他怎么配?他怎么配让尊贵的公主殿下为他这样一个卑贱奴婢,去大动干戈,去处罚宫人,去沾染这些是非?这岂不是将殿下置于风口浪尖?岂不是让殿下因为他而背上“袒护阉奴”的非议?

巨大的惶恐攫住了他。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指责、非议、甚至恶意的目光投向宜阳公主,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都是他的错!

(他内心在绝望地嘶喊:我不配!我不值得!殿下,您何必为了我……)

强烈的自厌和负罪感,像毒藤一样缠绕勒紧他的心脏,比身体的伤痛更加难以忍受。他觉得自己不仅污秽,更成了一个灾星,只会给唯一给予他善意的人带来无穷的麻烦和污名。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一种近乎自虐的念头疯狂滋生。他不能再给公主添任何麻烦了!一点都不能!他必须好起来,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必须消失得彻彻底底,才能让殿下远离这些因他而起的风波!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他残破身躯的唯一力量。他开始以一种近乎凶狠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去做那些艰难的事情。送来的粥饭再粗糙无味,甚至有些馊冷,他也死死闭着眼,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哪怕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欲呕。汤药再苦涩难以下咽,他也屏住呼吸,一滴不剩地喝光。他甚至开始尝试着,用颤抖无力的手臂,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想要活动那僵硬的腿脚,每一次尝试都带来剧烈的疼痛和眩晕,冷汗瞬间湿透单衣,他却咬着牙,不肯放弃。

他必须好起来。必须。只有这样,才能不再成为她的负累。这种念头,比任何药石都更猛烈地催逼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然而,这宫廷之中的波澜,从来不会只在一处荡漾。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三皇子萧景琛的耳中。他正在校场试弓,闻言,动作一顿,那双狭长阴鸷的眸子里瞬间掠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化为被冒犯的暴怒。

“什么?”他声音阴沉,手指用力,几乎将手中的紫檀木弓掰断,“宜阳为了那条阉狗,动了孤的人?还发配去了北苑?”

张公公虽只是个低等管事,但平日没少借着三皇子的名头作威作福,某种程度上,打狗也需看主人。宜阳这般雷厉风行地严惩,在萧景琛看来,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

为了一个最低贱的阉奴,打他三皇子的脸?

一股扭曲的嫉恨和暴戾之气瞬间涌上心头。好啊,好一个沈玠!好一个宜阳!他原本只是将沈玠视为一个可以随意践踏取乐的玩意儿,如今,这个玩意儿却让他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挑衅和羞辱。

“好……好得很……”萧景琛怒极反笑,嘴角勾起一个冰冷残忍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幽光,“看来是孤之前太仁慈了,让这条阉狗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都忘了自己的身份……等着瞧。”

而坤宁宫中,皇后听着心腹嬷嬷低声禀报整件事的经过,面上依旧是一片波澜不惊的雍容华贵。她轻轻拨动着茶盏盖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哦?宜阳竟有这般魄力了?”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为了那么个下人,发作这么大一场。”

嬷嬷低声道:“是,殿下手段很是雷厉风行,震慑了不少人,颇有陛下之风。”

皇后沉默片刻,缓缓放下茶盏,目光投向窗外,深邃难测。

“看来……那孩子,倒比本宫想的,更能搅动风雨。”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小小一个奴婢,竟能让公主如此失态动怒,甚至不惜打破常规,亲自出手料理宫人……这‘影响力’,未免有些出乎意料了,本宫竟不知这于阳儿来说是好是坏。”

殿内熏香袅袅,一片寂静,却仿佛有更冷的暗流,在无声无息间悄然涌动。皇后的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若有所思地轻轻敲击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