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着牙,直到口腔里充满了铁锈般的血腥味,硬是没有惨叫出声。
烙铁被拿开,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皮肉焦黑的烙印。
沈玠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彻底虚脱,只有微弱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
“泼醒他!”刑讯手冷喝道。
一桶冰冷刺骨、带着腥臭味的盐水猛地泼在沈玠身上。
“啊——!”盐水浸入无数伤口,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这种叠加的痛苦终于让沈玠发出了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再次被剧痛强行拉回了意识。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摇晃。狱卒和刑讯手狞笑的脸仿佛扭曲的鬼魅。
接着,夹棍被套上了他早已伤痕累累、甚至有些变形的脚踝。
“沈公公,最后问一次,认不认罪?”刑讯手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玠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刑讯手凑近去听。
却只听到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不……认…”
“敬酒不吃吃罚酒!收!”
刑讯手怒喝一声。
夹棍猛地收紧!
“呃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沈玠再也无法忍受。那是足以让人疯掉的剧痛,骨头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碾碎。他发出了濒死般的、撕心裂肺的惨嚎,眼前彻底一黑,意识如同断裂的琴弦,瞬间崩散。
所有的声音、痛苦、光线都迅速离他远去。
他仿佛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的深海。
(殿下……) (宜阳……)
最后闪过脑海的,是两个模糊的称谓,随即,便是彻底的死寂。
他的头彻底垂落下去,停止了挣扎和呻吟,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一点起伏,证明这具饱受摧残的身体还残留着一丝生机。
“头儿,好像……好像没气儿了?”一个狱卒小心翼翼地上前探了探鼻息,脸色有些发白。
刑讯手皱了皱眉,也试了试脉搏,极其微弱,时有时无。
“哼,命还真硬!泼水!别让他就这么死了!上头还没吩咐呢!”
又一桶冷水泼下,但那具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
沈玠意识彻底沉沦,已然濒临死亡。
刑讯手啐了一口:“拖回牢里去!找个郎中吊着他的命!别真弄死了没法交代!”
狱卒们七手八脚地将沈玠从铁链上解下,像拖一条破麻袋一样,将他拖回了那间阴暗潮湿、满是污秽的牢房,随意扔在冰冷的稻草上。
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在那具破烂不堪的躯体里,微弱地摇曳着,随时可能熄灭。
而另一边,跪在乾清宫外的宜阳公主,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窗外彻底沉下的夜幕,心如死灰,泪已流干。一种极其不祥的、令人窒息的恐慌感,紧紧地攫住了她。
她感觉,她快要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