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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掌印太自卑 > 第134章 与太子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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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萧景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穿透了永宁殿偏殿静谧而紧张的空气。那句状似无意的问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宜阳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她强自镇定,脸上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依赖和抱怨的妹妹神情:“皇兄还说呢!昨日王院判来看过,说我这手臂若不好生将养,恐会留下隐疾,阴雨天都要酸痛。这永宁殿里伺候的人毛手毛脚,我看着心烦,便都打发到外头去了,图个清静。”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自己的伤势,试图转移皇兄的注意力,同时侧身让开通路,“皇兄既然来了,快进来坐吧,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萧景钰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能洞悉一切,却又什么都没说破。他微微颔首,抬步迈入了偏殿。

殿内温暖,熏香淡雅,陈设精致。然而,几乎是在踏入殿内的瞬间,萧景钰的目光就越过外间,精准地投向了内室那张床榻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着的、无法被香料完全掩盖的淡淡金疮药和血腥气味,以及内室帘幕后那极力压抑却依旧存在的、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都昭示着那里确实存在着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伤者”。

宜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跟在皇兄身后,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萧景钰的脚步并未停顿,径直走向内室。当他修长的手指挑开那层珠帘,看清床榻上的人时,即便是以他的城府和定力,深邃的眼眸中也极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

他知道沈玠伤重,龙溟回禀时也曾提过“伤势凶险”,但他并未亲眼得见。此刻映入眼帘的景象,远超他的预期。

那个曾经权倾朝野、令无数朝臣战栗畏惧的东厂督主,此刻像一具被轻易摧折的残破偶人,深陷在柔软的锦被之中。脸色是那种久不见天日的、近乎透明的苍白,嘴唇干裂无色。胸口处虽盖着薄被,但仍能看出绷带缠绕的轮廓,甚至有淡淡的药渍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渗出。他闭着眼,睫毛因为突如其来的动静和强大的威压而剧烈地颤抖着,呼吸急促而不稳,整个人透着一股油尽灯枯般的脆弱和……卑微。

(竟……被折磨至此……?)

萧景钰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想起龙溟带回的关于北疆之行的详细禀报,想起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此刻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更为直观。这绝不仅仅是失势后的落魄,更是真正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留下的惨烈痕迹。

而就在这时,床上的沈玠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痛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但他还是极力试图翻身下床,想要行叩拜大礼。

“奴……奴婢……叩见……太子殿下……”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得几乎难以辨认,每一个字都带着痛苦的颤音和极致的惶恐。

严厉的宫规让他即便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第一反应仍是挣扎着要履行那套尊卑礼数。

“不必了。”萧景钰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他随意地摆了摆手,“你伤重,躺着回话即可。”

他的目光并未在沈玠身上过多停留,转而扫视了一下这间被布置得舒适妥帖的内室,最后落在一旁神色紧张、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准备冲过来挡在床前的宜阳身上。

(看来……宜阳是铁了心要护着他了。情根深种……竟至于此?)

萧景钰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动声色,自行在宫人搬来的梨花木扶手椅上坐下,语气听不出喜怒:“孤方才在外头,似乎听到你们在争执?何事如此激动?养伤最忌心绪不稳。”这话像是关切,又像是探究。

宜阳的心猛地一紧,正要开口解释,沈玠却已经挣扎着,用气音抢先回答,语气充满了无尽的请罪意味:“殿下恕罪……是奴婢……是奴婢惶恐……深感此地……非奴婢卑贱之身所能……僭越……恳请殿下……允准奴婢……离去……”

他说得断断续续,气息微弱,但那份急于划清界限、生怕连累宜阳的迫切却显而易见。

宜阳又急又气,忍不住打断他:“皇兄!你别听他胡说!他伤得这么重,掖庭那种地方根本没法养伤!我才把他接过来的!他刚才就是一直在犯糊涂,非要回去不可!”她看向萧景钰,眼神里带着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皇兄,他虽是内侍,他从前或许有错,也曾为你做事,此番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他?如今他伤重若此,若任其在掖庭自生自灭,我属实不忍?皇兄也不会做那种寒心的事的对不对?”宜阳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带着为她心目中委屈之人辩白的激愤,也带着十九岁少女特有的、认为道理在便可不顾一切的锐气。

萧景钰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雕花,目光低垂,看不清眼中情绪。

(宜阳这番说辞,虽带私心,却也在理。沈玠以前确实助他良多。只是……这功这恩,是私功,而非国功。况且,他昔日树敌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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