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冰袋碰撞冰柜的叮当声响和球员们沉重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冰袋制冷剂和失利的苦涩气息。科比将战术板狠狠摔在地上，木板撞击地面的声响震得储物柜门都嗡嗡作响，上面“防挡拆失败”的红色标记被他用记号笔划得凌乱不堪，他盯着战术板低吼：“挡拆时谁让你们漏人？麦迪的干拔不是防不住，是你们根本没跟上他的节奏！”奥多姆闷头擦着球鞋，鞋面上的湖人Logo被他用毛巾擦得发白，擦到鞋尖时力道没控制住，毛巾掉在地上也没捡；巴特勒则对着战术板上麦迪的头像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戳着纸板，指尖都泛白了。队医蹲在黎景辉面前，小心翼翼地剪开他的训练服，右肩处的青紫从肩甲蔓延到上臂，像一幅扭曲的抽象画，触目惊心。冰凉的氯乙烷喷雾剂喷在皮肤上，白雾蒸腾间带着刺鼻的气味，黎景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肩甲处的刺痛像电流般窜到指尖，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指节攥得发白。“肩袖轻微拉伤，肌腱有明显水肿，是过度发力导致的急性损伤。”队医边用手指轻轻按压肩周检查边严肃地说，“明天做个核磁共振确认损伤程度，下一场能不能上不好说，现在绝对不能再剧烈活动，连抬手都要轻缓，我给你缠弹性绷带固定住。”绷带一圈圈缠绕在肩上，松紧度恰到好处，却也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肩部的束缚感。黎景辉攥紧了手里的紫金毛巾，毛巾上还残留着赛场上的汗水味，首战失利的沮丧和伤病的疼痛搅在一起，让他胸口发闷，眼前甚至反复闪过麦迪那记压哨三分的残影。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杰西卡提着印着湖人Logo的保温桶走进来，米白色的连衣裙上还沾着些许风带来的白色栀子花瓣，显然是从花店绕路过来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匆忙赶来的。看到黎景辉缠满绷带的肩膀，她手里的保温桶“咚”地撞在门框上，差点滑落，她下意识伸手扶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心疼，脚步都顿住了。“我查了很多中医资料，还问了广州队的队医亲戚，说这种老牌子红花油对肌肉拉伤最有效，渗透性强还不刺激皮肤，不会影响后续恢复。”她快步走上前，从帆布包里拿出个精致的青花瓷小瓶，瓶身上用细笔刻着细小的“景”字，笔画流畅，显然是特意定制的，掀开瓶盖时，浓郁的中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更衣室里冰袋的寒气，“我托广州的朋友坐飞机带过来的，昨天才收到，本来想赛前给你的，结果路上堵车来晚了，刚好赶上你结束……”可还没等她把药瓶递到黎景辉手里，球队经理就快步从外面走进来，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还拿着战术统计单，伸手拦住了她，语气带着歉意却十分坚定：“抱歉，杰西卡小姐，按照NBA联盟的医疗规范，球员的伤病用药必须经过队医和联盟药检部门双重检测，任何非认证的外用药物都不能使用，这关系到季后赛资格，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
空气瞬间凝固，连科比摔战术板的余响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杰西卡举着药瓶的手上，青花瓷瓶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她泛红的眼眶形成鲜明对比。杰西卡脸上的关切瞬间被窘迫取代，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像熟透的苹果，攥着药瓶的手指关节泛白，精致的青花瓷瓶在她手里微微颤抖，瓶身与掌心的汗水黏在一起。“这是很安全的药膏，我爷爷以前是省篮球队的中锋，当年肩伤就是靠这个治好的，用了几十年都没事，成分都是纯中药的，我特意列了成分表带来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语速都变快了，还想把药瓶往黎景辉面前递了递，另一只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打印的成分表，试图证明它的安全性，却被队医上前一步挡住。“我们完全理解你的心意，杰西卡小姐。”队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坚持原则，“但职业球员的身体管理有严格标准，哪怕是外用药物，也可能含有未标明的抗炎成分，万一触发药检阳性，不仅会取消个人参赛资格，还会影响整个球队的季后赛成绩，这是联盟的红线，谁都不能碰，希望你能理解。”黎景辉看着杰西卡泛红的眼眶，像盛着晶莹的露珠，随时都会滴落，心里像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着，密密麻麻地疼。他想解释球队的规定不是针对她，想告诉她自己知道她为了这瓶药花了多少心思——托朋友、查资料、刻字，甚至绕路买花，想伸手接过那瓶刻着自己名字的药瓶，哪怕不能用，也要好好收好。可首战失利的烦躁像一团火堵在胸口，肩伤的剧痛阵阵袭来，再加上队友们压抑的气氛，让他喉咙发紧，话到嘴边只挤出一句干巴巴的：“没事，队医的药很专业，效果肯定比这个好，这里乱得很，到处都是汗味和药水味，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杰西卡眼里的光，她眼里的露珠终于没能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花瓷瓶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抿了抿嘴唇，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然后轻轻把药瓶放在黎景辉的储物柜上，又将保温桶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保温桶外壳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显然里面装着热食。“保温桶里是云吞面，我按照你妈妈视频里教的做法做的，放了点姜丝驱寒，还加了你喜欢的小虾米，凉了可以让队医帮忙用微波炉热一下，别吃冷的刺激肠胃，对你的肩伤不好。”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说完转身就走，关门时的轻响像根细针，精准地扎在两人之间，连脚步都比来时沉重了许多，走廊里还能隐约听到她压抑的抽泣声。更衣室里重新陷入沉默，科比咳嗽了一声，走过来拍了拍黎景辉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她是真心为你好，跑前跑后弄药弄吃的，你刚才的话太冲了，女孩子心思细，容易多想，明天记得跟人好好解释。”黎景辉没说话，只是盯着储物柜上的青花瓷瓶发呆，等队友们都出去接受采访后，他打开保温桶，热气裹挟着云吞的鲜香和姜丝的辛辣扑面而来，可面条已经坨在了一起，翠绿的葱花也蔫了，像极了两人之间突然冷却、变得僵硬的气氛。他用勺子挑了一根云吞放进嘴里，鲜美的肉馅裹着姜丝的清香，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涩，咽下去时连喉咙都觉得发堵，眼眶也有些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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