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大街的喧嚣仿佛已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变得遥远而模糊。兰德斯、拉格夫和戴丽三人紧贴着街边一家香料店的阴影,急促的呼吸尚未完全平复。香料店门口悬挂的干枯草药束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斑驳晃动的影子,混合着肉桂、豆蔻和不知名香料的浓郁气味,几乎掩盖了三人身上淡淡的汗味与肾上腺素激增的气息。
“目标回收已确认。” 拉格夫粗哑的声音压得极低,他宽厚的手掌紧按在耳内的微型通讯器上,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几个穿着学院安保部便服、动作麻利地将那个被戴丽“扶住”的“中年妇女”塞进一辆伪装成运输面包车的封闭车厢。那辆车外表破旧,侧面还印着褪色的“新鲜烘焙”字样,但关门的瞬间却发出了沉闷的、属于高级密铸合金的声响,“一号目标,昏迷状态,无反抗,已转移。”他补充道,目光扫过车厢关闭的缝隙,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二号目标,矿工帽那个,被砸晕的,也已经塞进去了,请注意接收。”戴丽的声音冷静依旧,但湛蓝色的眼眸深处仍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下意识地用指尖蹭了蹭自己小臂上被目标“擦”过的地方,那点微凉的粘腻感似乎还挥之不去,让她微微蹙眉。她回想起目标倒下前,那看似无力挥舞的手臂,指尖如何精准地、几乎难以感知地掠过她的防护服袖口。
“后勤组动作很快,人群都没注意到。”她补充道,视线快速扫过周围。游行队伍依旧喧闹,五彩纸屑如同雪花般落下,人们的欢呼声浪一波高过一浪,丝毫没有察觉到几步之遥的阴影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无声的擒拿。几个孩子笑着追逐一颗滚落的金色糖果,从面包车轮胎边跑过。
兰德斯的目光投向更远的街角,那里,另一辆不起眼的深灰色厢式货车正悄无声息地关闭后门,如同深海中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消失不见。他通过隐藏在腕表下的微型终端确认了最后的信息:“三号目标,角落那个,窒息昏迷,安全转移。教授那边……”他顿了顿,望向人群深处,那里早已不见莱因哈特教授的身影,只有一张咧着嘴的、显得格外突兀的卡通熊面具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很快被一只兴奋踩过的、沾着彩屑的靴子踢进了路边的排水沟缝隙,被黑暗吞没。“四号目标,教授处理的那个拍摄者,也已由支援小队回收。确认完毕,四只‘老鼠’全落网,无伤亡,未造成恐慌。”他最后总结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任务完成后的松弛,但眼神依旧警惕。
“呼……”拉格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带着刚才强行压抑的紧张,他紧绷如岩石的肩背肌肉微微松弛下来,粗壮的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线条也柔和了些许,“……总算没搞砸。”他低声咕哝着,用粗糙的手掌抹了一把脸,擦掉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快归队!”戴丽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地示意前方那如同彩色河流般涌动的游行队伍,“游行队伍快走远了!再耽搁会引起怀疑!”
三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随即如同游入潭水中的三尾游鱼,迅速而灵巧地重新汇入汹涌的人潮。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整齐划一的号子声、糖果雨落下的沙沙声以及各种特效产生的微弱嗡鸣声瞬间将他们包裹、吞噬。刚才那场短暂而惊险的无声战斗,那电光火石间的交锋与压制,仿佛只是这场盛大狂欢节庆中一个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小插曲,被轻易地淹没在快乐的洪流之中。
在人群外围,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的高大身影如同礁石般矗立,与周围激动雀跃的氛围格格不入。莱因哈特教授那张线条刚硬、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带疤脸庞在晃动的光影下清晰可辨,一道旧疤依然从左侧眉骨蜿蜒至下颌,为他平添了几分冷峻。他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狂热的人群,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波动——一个过于冷静的眼神,一个不合时宜的动作,一丝不协调的能量残留。直到确认兰德斯三人安全归队,完美地融入背景,他的视线才缓缓收回,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
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那辆伪装面包车消失的街角方向时,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再次爬上他的眉心,在那坚毅的纹路间刻下一道浅痕。那个被他制服的目标在昏迷前,如同程序化完成的、轻描淡写般的“轻拍”动作,像一根无形的刺,始终挂挠在他的神经上。那不是挣扎,不是反击,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说,信息传递?在喧嚣的欢呼与音乐掩护下,这份疑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他绝对冷静的内心中沉淀、发酵,变得愈发清晰而冰冷。他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被“拍”过的左小臂,覆盖在轻薄却坚韧的纳米作战服下的皮肤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轻微的异样感,仿佛沾染了什么无法被常规手段检测到的、无形的尘埃,或者说……孢子?他需要尽快回到实验室进行深度扫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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