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瘸子敲定了暂时每月十贯的分红,陈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回去找到阿虎道:“烧石英石缺不得纯碱,你带人去拾掇草木灰,咱们自己制。”
阿虎虽不知纯碱为何物,但听陈睿说得郑重,当即应下。
陈睿领着他到院外的空地上,指着早已堆好的柴草:“就用这些干柴、秸秆,还有松针,烧出来的灰最合用。”
昨天收了一些草木灰,还不够,得把烧灰的过程让阿虎熟悉一下。
烧草木灰是个细致活。
阿虎带着两个村民,把干柴捆成小把,一层层码在铁篦子上,点火时特意留了些空隙,让火能烧得透。
“火不能太急,得慢慢焖。”陈睿蹲在灶台边,用树枝拨了拨柴堆,“烧太旺了,草木会烧成炭,灰就少了;烧得太慢,又容易潮。”
火苗“噼啪”地舔着柴草,青烟袅袅升起,带着草木燃烧的焦香。
烧了一个时辰,柴草渐渐化为灰烬,呈灰白色,摸起来轻飘飘的,没有硬块。
阿虎用铁铲把灰烬铲进陶缸里,足足装了大半缸。
“接下来是‘淋灰’。”陈睿让人往陶缸里倒水,直到没过灰面三寸。
“得用温水,才能把灰里的碱分浸出来。”他拿着长木棍,在缸里反复搅动,灰白色的水渐渐变得浑浊,泛起泡沫。
“这一步得等半个时辰,让碱分充分溶在水里。”陈睿在缸口盖了块木板,“等水澄清了,把上面的清液倒进另一个缸里,底下的残渣就没用了。”
半个时辰后,阿虎小心翼翼地掀开木板,缸里的水果然清了些,只是带着淡淡的黄色。
他用木瓢把清液舀进新缸。
陈睿又让人往残渣里再倒些沸水,重复淋了一次——“多淋一遍,能多取些碱水,不浪费。”
取来的碱水倒进大铁锅,架在灶台上文火慢熬。
陈睿守在锅边,时不时用长勺搅动,防止锅底结焦。
随着水分慢慢蒸发,锅里的水渐渐变得黏稠,泛起白色的泡沫,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涩涩的味道。
“这味不太好闻。”阿虎皱着鼻子道。
“没关系。”陈睿笑着说,“等熬到锅里只剩一层白花花的结晶,就算成了。”
熬到日头偏西,锅里的水终于熬干,锅底结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晶体。
“这是盐巴?”阿虎问道。
“不是,这就是纯碱。”
用铲子把晶体刮下来,装进陶瓮里,称重时阿虎眼睛一亮:“足足四十二斤!”
陈睿却摇了摇头:“不够。烧两千斤玻璃,按比例得用四百斤纯碱,这才刚够十分之一。”
他对阿虎道,“你去村里再招些人手,多搭几个灶台,分片烧草木灰——山坡上的茅草、田埂上的秸秆,只要是干的,都能烧。淋灰、熬碱的工序不能省,宁可慢些,也要保证纯碱的纯度。”
阿虎领命而去,很快就带了十几个村民来,男女老少都有,在院外的空地上搭起了五六个灶台,热火朝天地烧起灰来。
陈睿看着忙碌的人群,心里却有些盘算——草木灰制碱终究是权宜之计,费工费时,产量还低。他想起河套的盐碱矿,那里的天然碱纯度高,开采起来也方便,只是如今被突厥人占着,暂时得不到。
“先凑够一百斤的量再说。”陈睿对蓉娘道,“等去了长安,建了大窑,就得想办法弄些天然碱来。这东西用处大,不光能烧玻璃,做肥皂、制纸张都用得上,将来开个碱厂,比烧草木灰划算多了。”
蓉娘正在账本上记录纯碱的产量,闻言点头:“我记下了。按现在的进度,草木灰现烧一天能出三十斤,要凑够四百斤,得烧半个月呢。”
“不急,质量第一。”陈睿望着锅里正在熬的碱水,白色的泡沫翻滚着,像一锅正在沸腾的雪,“慢工出细活,等烧出透亮的玻璃,这点功夫就值了。还有,阿虎,今天收了多少斤?”
“今天收了一千多斤。”阿虎看了看账册。
“继续收,这东西不怕多。”陈睿道。
“好嘞!”
有了纯碱的稳定来源,先小批量的制作一些玻璃,积累一些技术是可以的了。
陈睿翻出之前采回的黏土,又筛出最细的石英砂,按三比二的比例混合,再加入少许磨碎的木炭粉:“黏土耐高温,石英砂能增加硬度,木炭粉烧完后留下的孔隙能让坩埚更透气,不容易炸炉。”
阿虎撸起袖子帮忙加水,两人合力把原料揉成光滑的泥团,反复捶打了近一个时辰,直到泥团里再也看不到气泡。
陈睿将泥团放在简易的木质转盘上,双手按住泥料,借着转盘的惯性慢慢向上提拉、塑形,指尖不断调整着器壁的厚度,底部特意做得比侧壁厚出一些:“装熔融玻璃的家伙,底部得扛住高温重压。”
花了大半个时辰,一个上宽下窄、口沿略向外翻的坩埚终于成型,通体呈深褐色,表面被陈睿用竹片刮得极为平整。
他将坩埚搬到通风的屋檐下,用稻草轻轻围住:“先阴干七日,不能晒太阳,也不能吹风太快,不然会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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