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睿正看着学徒们丈量木料,闻言停下手里的活,笑道:“不必出笔墨钱。咱们早就计划好了,草堂村太平村各办一座启蒙学堂,免得娃娃们跑远路冻着。”
他让随从取来一张麻纸,提笔写下几行字:“太平村可设启蒙学堂,六岁至十岁孩童皆可入学,笔墨纸张、夫子月钱皆由张家供给。请刘村正速动员村民报名,并寻一处院落修缮,所需木料、工匠报与张老爷。”
写完递给汉子:“你回村告诉刘村正,就照这上面说的办。缺啥少啥尽管开口,让咱们两个村子娃娃们都能念上书。”
汉子接过纸,眼睛瞪得溜圆:“真……真的?俺们村也能办学堂?还不用出啥钱?”
“真的。”张正堂在旁接口,“都是乡里乡亲,哪能厚此薄彼?你让刘村正赶紧找院子,最好也选个向阳的地方,盘个火塘,赶在开春前拾掇利索。夫子的事不用愁。”
汉子激动得脸都红了,把纸小心翼翼折好揣进怀里,又作了个揖:“俺这就回去报信!俺们村正听了,保管比秦伯还高兴!”
说罢转身就跑,脚步轻快得像一阵风。
秦老汉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这下好了,两处学堂对着办,看谁家的娃念书更上心。”
“这样才好。”他道,“太平河和沣河滋养着两个村子,学问也该像河水一样,两处都流到才好。”
太平村的汉子一路跑,进了村口就扯着嫂子喊:“刘伯!陈郎君说了,咱村也能办学堂!不要钱!”
喊声像颗石子投进太平村的池塘,瞬间激起千层浪。
刘村正闻言就往村口跑,迎面撞见奔回来的汉子,一把抢过那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瞅——虽认不全,却死死攥着“太平村可设启蒙学堂”几个字,手都在抖。
“快!敲锣!”刘村正朝着晒谷场的方向喊,“让家家户户都知道,咱村也要办学堂了!娃娃们都能念书!”
铜锣声“哐哐”响起,比草堂村的还要急。
“刘伯,真能办学堂?”
“俺家二柱能去不?”
“要不要出束修?”
刘村正站在石碾上,把麻纸举得高高的:“陈郎君和张老爷说了,一分钱不要!笔墨纸砚都管够!就跟草堂村一样,教娃娃认字、学农桑,连女娃娃都能去!”
他指着村南那座闲置的旧院子,“就用那院子!明儿就拾掇,谁有空的都来搭把手!”
这边正热闹,草堂村的晒场也没闲着。
秦老汉刚把新报上来的五个名字添到名册上,就见几个婆娘围着那捆《三字经》打转。
“秦伯,这书上的画真好看,俺家丫蛋要是能认全,将来定能嫁个好人家。”
“俺家石头最爱看水车,让他去学堂看看书上咋说的,说不定能琢磨出些新道道。”
三个会木工的娃爹扛着刨子、凿子就往村西的院子去了。
“秦伯说了,咱得比太平村的学堂先拾掇好!”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边跑边喊,“让他们瞧瞧,咱草堂村的娃娃念书更上心!”
院子里很快响起刨木声。
有人爬上屋顶苫新草,有人蹲在地上和泥糊墙。
很快,太平村的名册也记满了半张纸。刘村正揣着名册去给草堂村回话,刚到村口就撞见秦老汉。“老刘,你们报了多少娃?”秦老汉得意地拍着怀里的名册,“咱这儿都三十一个了!”
刘村正梗着脖子掏出自己的名册:“咱也二十八个了!明儿就去拾掇油坊,保准不比你们的晚开课!”
两个老汉你瞅我我瞅你,忽然都笑了。秦老汉往刘村正手里塞了个猕猴桃:“别争了,都是好事。等开春学堂开了课,让娃娃们比着念书,比着长本事,才是正经。”
第二天一早,两个村子的学堂都动工了。
草堂村的刨木声、太平村的捶打声隔空传过来,像在对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