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儿被连夜送往城外家庙的消息,像一阵风,第二天就刮遍了战王府的每个角落。
下人们噤若寒蝉,走路都踮着脚尖。那些曾经或多或少受过苏月儿小恩小惠、或者跟着传过几句闲话的,更是提心吊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王妃娘娘平日里看着温和,没想到手段如此雷霆万钧!连王爷都动了真怒!这王府的天,是真真切切地变了。
清晨,主院。
虞怀瑾端着药油走进来时,明显感觉到气氛与往日不同。
墨骁珩已经坐在窗边的轮椅上,晨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闭目养神,或者在她靠近时下意识地绷紧身体,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走进来,那眼神里少了以往的戾气和排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审视和……复杂。
她如常蹲下身,准备开始按压。
“昨晚……”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打破了惯常治疗前的沉默,“睡得可好?”
虞怀瑾蘸取药油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他居然会主动询问她的起居?这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
“劳王爷挂心,妾身一切安好。”她垂下眼帘,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平稳。
墨骁珩“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当她的手指按压到他腿上那个依旧剧痛的穴位时,他依旧闷哼出声,肌肉紧绷,额角渗出冷汗,但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失控低吼,只是死死攥着轮椅扶手,咬紧牙关硬扛着。
那无声的忍耐,比咆哮更显出一种古怪的……妥协?或者说,是一种变相的认可。
治疗结束,虞怀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今日……”墨骁珩再次开口,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泛红的手腕上,语气生硬,“让丫鬟来做这些琐事便可。”
虞怀瑾再次讶异,看向他。他这是在……关心她?
“谢王爷体恤。”她微微福身,“只是这按压力道和穴位,丫鬟们掌握不好,反而可能适得其反。妾身无碍。”
她转身离开,留下墨骁珩盯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墨玉琳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立不安。
一想到昨天自己的蠢行,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来到了虞怀瑾处理事务的小花厅。
“嫂……嫂嫂。”她站在门口,声音细若蚊蝇,手指紧张地绞着衣带。
虞怀瑾从账本中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并无异色,温和道:“玉琳来了?进来坐。”
墨玉琳挪了进去,低着头,不敢看她:“昨天……昨天是我不好,听信了苏月儿的鬼话,冲撞了嫂嫂……对不起。”
她鼓足勇气说完,脸颊烧得通红。
虞怀瑾放下笔,看着她这副懊悔不已的样子,笑了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经过此事,你能看清身边人的真心假意,分辨是非,便是收获。往后,莫要再如此冲动便好。”
没有一句责备,只有宽容和引导。
墨玉琳猛地抬起头,眼圈微红,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以后……以后我都听嫂嫂的!”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语气坚定。
这时,墨云柔像只花蝴蝶一样飞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张新画的包装图样,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母亲!您快看我新设计的胭脂盒图样!昨天……哼,不提那扫兴的人!反正以后咱们府里清静了!母亲,您说我把铺子旁边那间空着的店面也盘下来,扩大成首饰衣裳一体的小楼,好不好?”
她叽叽喳喳,全然没了之前的隔阂,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和与虞怀瑾的亲近。
“想法很好,”虞怀瑾赞许地点点头,“具体章程,晚些时候你写个条陈给我看看。”
“好嘞!”墨云柔欢快地应下,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墨玉琳,“咦?小姑姑你也在啊?脸色怎么这么红?”
墨玉琳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要你管!”
姑侄俩拌嘴两句,气氛却意外地融洽。
下午,墨云辰拿着一篇新写的策论过来请教。他依旧话不多,但态度恭谨,眼神清亮。在讨论完学问后,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母亲,昨日之事……府中下人颇有议论,是否需要儿子……”
他想动用自己逐渐建立的威信,去敲打一下府中可能存在的、残余的、对虞怀瑾不利的流言。
虞怀瑾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随即欣慰地笑了笑:“不必劳神。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府规矩森严,忠伯自会处置。你专心学业便好。”
墨云辰看着她从容淡然的神色,心中敬佩更甚,拱手道:“儿子明白了。”
就连最跳脱的墨云锋,傍晚练完枪回来,路过主院时,看到虞怀瑾正指挥着小丫鬟给廊下的茉莉花浇水,他挠了挠头,难得没有像以前那样目不斜视地跑开,而是停下脚步,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那个……母亲,赵头儿说我下盘还得再稳点,我明天开始加练扎马步!”
像是在汇报,又像是在表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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