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京城的年味渐渐浓了起来。战王府内更是张灯结彩,筹备着墨玉琳定亲后的第一个新年,以及来年开春的婚事,处处洋溢着忙碌而喜庆的气氛。
与之相反,谢府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自上次被婆母谢夫人夺了管家权,虞怀姝便被变相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那两个从老家来的嬷嬷,名义上是“协助”,实则将内院把持得铁桶一般,连她身边陪嫁的大丫鬟都被寻了错处打发去了庄子上。如今的她,除了每日晨昏定省时能见到谢夫人冰冷的脸色,以及偶尔能见到行色匆匆、眉宇间带着挥不去焦躁与郁气的谢长卿外,几乎与外界隔绝。
这日午后,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
虞怀姝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枯败的枝桠,心中一片荒凉。她试图回想前世这个时间点,谢长卿应该已经因为某次不起眼的差事办得妥当,隐隐有了被上面看重的迹象。可今生……别说看重,他在翰林院的日子似乎越来越难熬了。
“少奶奶,”一个她费尽心思才保住、没被嬷嬷们清理走的小丫鬟,偷偷溜进来,神色惊慌地低语,“奴婢刚才去前院取份例,听到……听到守门的小厮们在嚼舌根,说……说少爷在翰林院好像出了大事!”
虞怀姝心头猛地一跳,强自镇定:“什么大事?说清楚!”
“奴婢没听太清,好像……好像跟什么考核有关,还说……提到了‘作弊’……”小丫鬟声音发颤。
“作弊?”虞怀姝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科举舞弊,这是读书人最忌讳、也是最致命的罪名!一旦沾上,前程尽毁!
“不可能!长卿是堂堂两榜进士,怎么会作弊!”她厉声否认,但心底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联想到谢长卿近日来越发阴沉难测的脾气,以及族里那封指责他“急功近利”的信……她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嬷嬷们惊慌失措的阻拦声和一道冰冷威严的呵斥:
“滚开!监察院办案,谁敢阻拦!”
监察院?!
虞怀姝猛地站起,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只见院门被粗暴地推开,几名身穿监察院特有青黑色官服、面色冷峻的官员大步闯入,身后跟着面如死灰、官袍都被扯得有些凌乱的谢长卿,以及哭天抢地、被丫鬟搀扶着的谢夫人。
为首的那名监察御史目光如电,扫过瘫软在门口的虞怀姝,毫无感情地宣布:
“翰林院编修谢长卿,涉嫌在日前翰林院内部升等考核中舞弊,夹带私抄,证据确凿!现奉旨革去其功名官职,押入监察院大牢候审!谢府一应人等,无令不得随意出入,配合调查!”
革去功名!押入大牢!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炸得虞怀姝魂飞魄散。
“不——!”谢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挣脱丫鬟的手扑过去,“大人!冤枉啊!我儿是进士及第,何须舞弊!定是有人陷害!有人陷害啊!”
谢长卿被两名监察院吏员押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那监察御史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本揉得有些皱巴巴的小册子,在谢夫人面前一晃:“陷害?谢夫人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在令郎考核的座位下发现的!上面密密麻麻抄录的,正是此次考核的策论要点和经义注解!人赃并获,岂容狡辩!”
虞怀姝死死盯着那本眼熟的小册子——那是她之前为了让谢长卿更快“脱颖而出”,花重金从黑市弄来的所谓“翰林院内部资料”,逼着他熟记的!她当时只想让他多些把握,谁能想到他竟敢胆大包天,直接带进了考场!
“是……是你!”谢长卿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虞怀姝,那目光充满了怨恨和疯狂,“都是你!整日逼我!说什么不走捷径难以出头!说什么别人都这么干!是你害了我!是你这个毒妇害了我!”
他竟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虞怀姝身上!
谢夫人闻言,也猛地转头看向虞怀姝,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是你?!是你这个扫把星撺掇长卿做这种事的?!我就知道!娶了你就没好事!你毁了我儿子!你毁了我们谢家啊!”
虞怀姝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砸懵了,她张了张嘴,想辩解那册子只是让他参考,没让他带进去,想说自己也是一片好心……可看着谢长卿那怨毒的眼神,听着谢夫人撕心裂肺的咒骂,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带走!”监察御史不耐烦地一挥手。
吏员粗暴地推搡着失魂落魄的谢长卿往外走。
“儿啊!我的儿啊!”谢夫人哭喊着想要追上去,却被拦下,最终一口气没上来,晕厥在地,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虞怀姝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这鸡飞狗跳、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看着下人们投来的或鄙夷、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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