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便就在那书架旁,讨论了几句书中关于‘均输’的算法。”墨云辰的语气带着一种遇到知音的愉悦,“她思路清晰,虽不似专业人士熟稔,却能一语中的,指出算法关键。儿子与她交谈,竟忘了时间。”
“后来,儿子又数次在书库遇见她。有时她在看地理志,有时在看农书,有时甚至在看一些匠作图谱。”墨云辰微笑道,“她并非为了附庸风雅,她是真的喜欢,看得懂,还能提出自己的见解。儿子与她谈论漕运改道的数据推演,她竟能跟上儿子的思路,甚至能指出其中一处不易察觉的疏漏。”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发自内心的欣赏:“她虽出身清流书香门第,却不迂腐,不慕虚荣。儿子曾见她婉拒了某位世家子赠送的贵重首饰,言道‘无功不受禄,于心不安’。她家中清贫,她却能带着丫鬟亲手栽种瓜菜,补贴家用,言笑自若,从不以为苦。”
墨云辰看向父母,目光恳切而坚定:“父亲,母亲,儿子想要的,并非一个门第显赫、嫁妆丰厚的妻子。儿子想要的,是一个能理解儿子为何埋首案牍、为何与数字条陈为伴的知心人。是一个能在儿子困惑时,安静聆听,偶尔能给予灵光一现点拨的伴侣。是一个不因儿子官职高低、圣眷浓淡而改变态度的良人。”
他深深一揖:“薇儿她……或许门第不高,或许家无余财,但她心思澄净,聪慧明理,与儿子志趣相投。儿子心悦她,愿娶她为妻,望父亲、母亲成全!”
一番话,情真意切,掷地有声。
花厅里安静了片刻。
墨云锋张大了嘴巴,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嘿!大哥!说得好!找个能听懂你那些天书一样表格的嫂子,不容易啊!这林小姐,是个人才!”
墨玉琳也反应过来了,眼睛亮晶晶的:“书库定情!志同道合!辰儿,没想到你看起来闷闷的,还挺浪漫!这比那些只看重咱们家权势富贵的小姐强多了!”她语气中满是作为姑姑的欣喜。
墨云柔小声附和:“能看懂大哥的推演,还指出疏漏……林小姐一定很聪明。聪明比嫁妆重要。”
墨骁珩原本微蹙的眉头,在听完长子这一番肺腑之言后,也缓缓舒展开来。他看向虞怀瑾,眼神询问。
虞怀瑾心中已是波澜起伏,满是欣慰。她看着眼前目光坚定、已然长成有担当、有自己想法的青年,缓缓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好。”她轻轻一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
“辰儿,你能不慕虚荣,不看重门第,只求一心人,寻觅志同道合的伴侣,娘很高兴,很为你骄傲。”虞怀瑾语气温柔而有力,“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看着再风光,若夫妻离心,同床异梦,也是煎熬。你能找到理解你、支持你,与你心灵相通的女子,这是你的福气,也是我墨家的福气。”
她看向墨骁珩:“王爷,您说呢?”
墨骁珩见妻子都点了头,而且长子说得在情在理,他本也不是特别看重门第的人(毕竟他自己就是靠军功起家),当下便大手一挥:“既然你喜欢,那姑娘人品性情又没问题,那就这么定了!什么门第不门第的,墨家不需要靠联姻来撑门面!”
他顿了顿,虎目一瞪:“不过,那林祭酒家要真是穷得揭不开锅,咱们聘礼多给点!不能让人家姑娘委屈了!”
这话说得实在又豪气,众人都笑了起来。
墨云辰心中一块大石彻底落地,俊脸上绽放出释然而喜悦的笑容,再次深深行礼:“儿子,谢父亲、母亲成全!”
消息很快在府里传开,下人们也都为主子高兴。
翌日,虞怀瑾便亲自备了礼,带着墨玉琳,低调地前往林祭酒府上拜访。
林府果然如传闻般清贫,但庭院收拾得干干净净,草木葱茏,透着书香之家的清雅气息。
林祭酒是个瘦削严肃的老者,初见战王妃亲至,很是局促紧张。但当他发现虞怀瑾言语温和,毫无王妃架子,只是真诚地夸赞他家侄女娴雅聪慧,并与林薇儿聊起书画、算学,竟能说到一处时,老怀大慰。
林薇儿确实如墨云辰所说,一身素净衣裙,容貌清秀,不算绝色,但眉眼间有一股沉静的书卷气,谈吐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提到感兴趣的算学问题时,眼睛会微微发亮,那份专注和灵慧,确实与众不同。
虞怀瑾一见之下,心中更是满意。这样的女子,配她的辰儿,正好。
两家都是爽快人,既然孩子们情投意合,长辈也乐见其成,这婚事便很快敲定了下来。
当战王府与清流林家定亲的消息传出时,整个京城再次哗然!
拒绝了公主的墨云辰,竟然选择了一个毫无背景、家徒四壁的祭酒侄女?!
这简直比尚公主更让人难以置信!
“墨侍郎这是……被下降头了?”
“林家?哪个林家?哦……那个穷翰林啊!”
“图什么呀?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难道就图那姑娘有才?才气能当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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