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可能只有在医疗区才有。
她需要工具,需要时机,更需要一个避开严密监控的计划。
转机出现在一次意外的“系统维护”。设施的部分区域,包括医疗区,需要进行短暂的电力切换和网络升级,导致监控系统会有几分钟的延迟或盲区。这是她从医护人员闲聊中偶然听到的信息。
陆青璃决定冒险。在系统维护前的一次例行检查中,她假装无力,碰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水流浸湿了床单和她病号服的袖子。在护士匆忙收拾时,她极其隐蔽地将桌上那把用来削水果的、塑料柄但金属刀身的小刀藏在了袖子里。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她脸上维持着疲惫和麻木。
系统维护的时间被安排在深夜。当病房的灯光轻微闪烁了一下,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指示灯由绿变红的那一刻,陆青璃如同蛰伏的猎豹般动了。
她迅速拔掉手背上的留置针,撕下电极片,动作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思路异常清晰。她利用病床的栏杆,费力地拧下床头阅读灯那个看似装饰的金属帽——那是她几天前就留意到的、唯一可能充当螺丝刀的东西。金属帽的边缘很薄,勉强可以插入螺丝槽。
她搬动椅子,站上去,用金属帽尝试拧动通风口栅栏的螺丝。锈蚀的螺丝异常顽固,她的手心全是汗,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金属帽。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是巡逻的警卫!她立刻屏住呼吸,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监控黑屏的状态,然后继续远去。
陆青璃不敢耽搁,用尽全身力气,终于,第一颗螺丝松动了!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当第四颗螺丝被拧下,栅栏微微松动时,她已经汗流浃背,几乎虚脱。她用力扳开栅栏,露出黑洞洞的管道口。一股带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流涌出。
管道很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不知何处的微弱光线,勉强勾勒出管道的轮廓。这景象,与她之前“看”到的图像几乎一模一样!
没有时间犹豫了。她将栅栏虚掩在洞口,深吸一口气,钻进了通风管道。
管道内壁冰冷而粗糙,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她只能靠手肘和膝盖的力量,在黑暗中艰难爬行。脑海中那个无形的“方向感”变得强烈起来,指引着她向左、向右,如同一个内置的导航系统。
爬行了不知多久,手臂和膝盖都被磨破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就在她几乎要力竭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分支管道口。根据方向感,目标就在下方。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下看。下面似乎是一个空间较大的管道交汇处,侧面有一个检修口。而就在检修口下方的房间里,隐约传来纸张和灰尘特有的气味。
是档案室!
她心中一阵激动,小心地向下爬去。检修口没有上锁,只是一个简单的搭扣。她轻轻拨开搭扣,将检修口推开一条缝。
下面果然是一个巨大的档案室,一排排高大的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空气凝滞,充满了陈年纸浆的味道。她按照指引,看向左侧第三排档案柜的侧面。
那里,模糊地写着一个粉笔编号:B-17。
找到了!
她压抑住狂喜,轻轻跳下,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脚步有些虚浮,但精神高度亢奋。她快步走到B-17档案柜前,开始逐个抽屉翻找。抽屉很沉,里面塞满了各种泛黄的图纸、报告和微缩胶卷。
时间紧迫,监控系统随时可能恢复!她焦急地翻找着,手指被纸张边缘划破也浑然不觉。
终于,在最底层一个看起来与其他无异的抽屉深处,她的手碰到了一个硬硬的、用油布包裹着的物体。她颤抖着将其取出,揭开油布。
正是外祖父那本皮革封面的笔记本!封面上的那个奇异符号,在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下,仿佛真的在微微流动着暗光。
就在这时!
“哔——哔——哔——”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彻整个设施!红色的警示灯在档案室门口亮起!监控系统恢复了!她被发现了!
陆青璃脸色煞白,将笔记本死死抱在怀里。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时间,档案室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电子锁启动,正在被从外面打开!
完了!无处可逃!
绝望如同冰水浇头。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个通风管道检修口,太高了,根本来不及爬回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脑海中那个规律的敲击声,音量陡然攀升至顶点,变成了一种几乎要撕裂她耳膜的尖锐鸣响!与此同时,档案室内所有的灯光——包括应急灯——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全部熄灭!整个空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不仅是档案室,透过门上的小窗,可以看到外面走廊的灯光也瞬间熄灭了!整个Sector 7-B,甚至可能更大范围的区域,停电了!
是“它”做的!是那个存在,干扰了设施的电力和灯光系统!为她制造了混乱!
门外传来警卫惊愕的呼喊和混乱的脚步声。趁着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混乱,陆青璃凭借记忆,连滚带爬地冲向档案室深处,躲进两排档案柜之间的狭窄缝隙里,紧紧蜷缩起来,大气不敢出。
手电筒的光柱在门口晃动,警卫冲了进来,大声呼喝着。更多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还夹杂着埃利斯和少校焦急的声音。
“快!恢复电力!”
“优先确保样本7B的安全!”
“找到她!她一定还在附近!”
陆青璃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怀里的笔记本如同烙铁般滚烫。她成功了,她拿到了外祖父留下的关键信息,但她也彻底暴露了。并且,她与那个存在的“合作”关系,也因此次停电而昭然若揭。
少校和埃利斯绝不会放过她。而那个存在,在她展示了利用价值(拿到了笔记本)之后,又会向她索取怎样的“回报”?
黑暗之中,她紧握着那本可能蕴含着一线生机,也可能通往更深地狱的笔记本,感受着外界越来越近的搜索声,知道自己已经踏过了无法回头的界限。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真正的刀尖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