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墨。
笼罩着朝歌的血腥气,尚未被晚风完全吹散。
这一夜,注定无人能眠。
费仲府邸,灯火通明。
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夫,此刻再无半分往日的雍容。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眶深陷,如同两口干涸的枯井,里面只剩下疯狂与恐惧。
身旁的尤浑更是坐立不安,在厅堂内来回踱步,华贵的朝服被他自己抓得满是褶皱,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他说明日要公布证据……他怎么会有证据?”
“闭嘴!”
费仲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他死死盯着桌上那盏不断跳动的油灯,火光映照着他扭曲的面容。
“证据?”
费仲发出一声神经质的冷笑。
“他一个将死之人,就算没死,也绝不可能知道我们和西岐的联络细节!那些密信,早已被我等焚毁,人证也都是心腹!他拿什么当证据?”
“他这是在诈我们!”
尤浑停下脚步,颤声问道:“那……那明日……”
“没有明日了!”
费仲的眼中,迸发出一股野兽般的凶光。
“要么他死,要么我们亡!既然他要演一出戏,那我们就陪他演到底!”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尤浑耳边,声音阴冷如毒蛇吐信:“我已经联络了宫里藏着的几位‘上仙’。明日朝堂之上,只要他敢拿出所谓的‘证据’,那就是图穷匕见之时!”
“届时,我等便指认他妖魔附体,罪证确凿!几位上仙会顺应‘民意’,当场出手降魔!只要杀了他,死无对证,这大商的天下,还是我们的!”
尤浑听得心惊肉跳,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狠厉。
……
另一边,老臣张恪的府邸。
这位刚刚经历了信念崩塌与重塑的老人,正对着铜镜,怔怔出神。
镜中的自己,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哪里还有半点行将就木的模样?
那股在体内流淌不息的磅礴生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昨日在人皇殿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魔功……魔功……”
张恪喃喃自语,浑浊的眼中,却再无半分恐惧与排斥,只剩下深深的困惑与震撼。
若以此等力量救国,何愁大商不兴?
若以此等力量庇护人族,何惧仙神欺凌?
或许……自己真的错了。
错得离谱。
“人皇……”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缓缓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老臣,静待明日,恭聆圣训。”
……
寅时未至,天边尚悬着一轮残月。
通往皇宫的白玉大道上,已经响起了车马辘辘之声。
文武百官,竟不约而同地,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赶赴早朝。
人皇殿前,巨大的白玉广场上,百官按照品阶,静静伫立。
没有人交谈。
没有人走动。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每一寸空气里,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沉重。
忠心耿???的官员,如张恪等人,面容肃穆,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决然。他们等待着人皇揭晓真相,洗刷冤屈。
而以费仲、尤浑为首的奸党,则强作镇定,眼神闪烁,不时与队列中几个不起眼的官员交换着隐晦的目光。
在那几个看似普通的低阶文官体内,属于阐教修士的法力,已经如引而不发的火山,悄然运转。
他们,就是最后的杀手锏。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终于。
“咚——!”
一声悠远而厚重的钟鸣,自人皇殿深处响起。
朝会,开始了。
百官整理衣冠,迈着沉重的步伐,鱼贯而入。
踏入这座见证了昨日神魔之威的殿堂,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大殿之内,空无一人。
那张高高在上的九龙宝座,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散发着无言的压迫感。
百官站定。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从大殿的后方,缓缓传来。
咚。
咚。
咚。
那脚步声不重,却仿佛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了众人心脏的搏动点上。
所有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这个节奏,时而沉重,时而停滞。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通往宝座的白玉阶梯之上。
帝辛。
今日的他,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十二章纹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
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渊般的双眸,平静地扫视着下方。
他没有释放任何气势。
没有泄露一丝魔威。
他就那样平平常常地走着,却让整座大殿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凝固。
跪在前方的费仲,只觉得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正从自己的头顶缓缓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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