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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我,接生婆,掌中宫尺 > 第205章 碑立在活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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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撞破雪幕时,沈知微站在含元殿外的汉白玉阶上。

素色襦裙被北风掀起一角,露出袖口那抹洗不净的淡褐血渍——是去年腊月里,她在乡野破庙给农妇接生时蹭上的。

“医正。”小陶捧着《补遗卷》的手在抖,锦匣上的鎏金云纹映着她泛白的指尖,“您当真不换翟衣?

掌医监正五品的朝服......“

“我今天不是官。”沈知微接过锦匣,木胎硌得掌心生疼。

匣中三十六卷残稿、三百余页被撕去的医案、一千二百零八张染血的产籍,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烫。

母亲临终前塞给奶娘的剖腹产图,此刻就压在最底层,纸角还留着当年狱卒踩过的泥印。

殿门“吱呀”洞开,龙涎香裹着冷意涌出来。

沈知微抬步时,瞥见丹墀下站着的谢玄——玄色飞鱼服外罩了件素纱,金线绣的蟒纹隐在雪光里,倒像褪了爪牙的兽。

他冲她微微颔首,眼尾红痣被冻得发暗,倒像一滴凝固的血。

“掌医监沈知微,觐见——”

通传声撞在殿顶藻井,震得垂珠流苏簌簌落雪。

满朝冠盖的目光如针,扎在她素色衣襟上。

沈知微望着御座上的皇帝,喉间泛起熟悉的铁锈味——那是昨夜整理《补遗卷》时,她咬着帕子忍下的哭意。

“沈卿。”皇帝的声音像浸在茶盏里,“联署折子说你要立女医碑,又要改国史体例......”

“陛下若问臣是否僭越。”沈知微将锦匣置于御案,檀香木盖“咔嗒”打开,“请看这三十六位女医的手稿。”她抽出一卷泛黄的《转胎术要诀》,墨迹里还沾着当年稳婆刘氏织机上的棉絮,“这是贞观二十年,被《列女传》记为‘善织’的稳婆。”又翻出一页焦黑的产褥热方,“开元三年医正杨氏的方子,《实录》说她‘暴毙’,实则是被太医院烧了医案,埋在乱葬岗。”

她的指尖划过最后一叠产籍,纸页边缘还留着当年血渍结成的硬痂:“一千二百零八个名字,她们的死状都写着‘祖制’二字——稳婆不许执刀,医案不许外传,活人不许留名。”

殿中响起抽气声。

徐廷章的朝珠在腰间撞出碎响,他偏过头去,目光落在沈知微袖口的血渍上。

“这是臣母亲的手稿。”沈知微展开最底层的剖腹产图,炭笔勾勒的子宫脉络在阳光下泛着青灰,“庚戌年冬,她带着这幅图进太医院,被以‘妖术’之名抄家。”她抬头时,眼眶烧得发疼,“她没来得及救的人,臣今天还在救——上个月西市的张娘子,就是用这图上的法子保住了命。”

御案后的皇帝忽然倾身。

他盯着那幅图看了许久,又翻到产籍最后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周嬷嬷”三个字,是小陶用炭笔描的,“她被当作妖婆烧死前,说‘我是来接生的’。”

“补入国史,敕修《巾帼医志》。”皇帝突然抬笔,朱批在宣纸上洇开一团血。

他又蘸了蘸墨,“自今以后,掌医监所奏医政,视同军国要务。”

“陛下不可!”

裴元度踉跄出列,青衫下摆还沾着昨夜翻找罪证时的泥。

他指着《补遗卷》,声音发颤:“这些女子不守妇道,她们的‘医术’乱了伦常——”

“你口中的伦常,杀了多少不该死的人?”谢玄的声音像淬了冰,他甩袖展开一卷黄绢,“这是赵六郎从十七省抄来的联署名单。”他指向最上面三个名字,“这三位学政,当年逼死过接生婆;那位李大人,他女儿难产时,正是用了被你们烧掉的转胎术才活下来。”

裴元度的脸瞬间惨白。

他望着那三个名字,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谢玄将黄绢掷在他脚边,金线绣的蟒纹擦过他青衫,像道抽在脸上的鞭。

“退下吧。”皇帝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裴元度踉跄着退到班末,冠缨散了也顾不得系。

沈知微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裴文昭送来的《巾帼录》残卷——上面有一页被撕去的,正是裴元度祖父主审守脉堂案的记录。

“女医碑林,着掌医监协办。”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选址京郊医理堂旁。”

小满领旨时,眼眶红得像浸了血。

她接过圣旨的手在抖,却笑得比雪还亮:“臣请旨,不用石匠。”她望着沈知微,“各地尺驿的女医说,要亲手刻碑——每块碑只刻名字和一句遗言。”

沈知微想起昨日小满整理的遗言录:有稳婆说“我摸过的胎位,比他们读的书多”,有医正写“我救的不是女人,是人命”。

她点头时,看见小满眼底跳动的光,像当年自己第一次拿起手术刀时的热。

碑林落成那日,京郊飘着细雪。

数百名妇人抱着襁褓、牵着孩子,捧着用布包了又包的野花。

她们站在周嬷嬷的碑前,碑上刻着:“我不是妖,我是来接生的。”有人将野花别在碑头,有人摸了摸“接生”二字,忽然哭出声:“我女儿的名字,就是周嬷嬷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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