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她手中的试剂瓶上,那一滴无色液体,即将落下——沈知微冷笑一声,指尖轻颤,并非因惧,而是怒极反静的凛然。
她当着满朝文武之面,将陶罐置于石阶之上,揭开盖口,舀起一勺浑浊井水,缓缓倒入透明琉璃盏中。
那水色本就泛黄,隐隐有絮状物沉浮,观之便令人作呕。
她从袖中取出一支细颈试剂瓶,瓶身刻着“铅鉴”二字,乃是以现代化学原理自制而成。
滴——
一滴无色液体坠入水中,刹那间,整盏水如被墨汁浸染,由清转浊,由黄变黑,继而泛起细密泡沫,腥腐之气扑鼻而来。
群臣倒吸一口凉气,退后者数步,连杨缙都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此为‘显毒剂’。”沈知微声音冷如霜刃,“遇铅即变,百试不爽。这口井,三十年来,日日供东宫饮用,太子从小饮到大——你们还敢说是‘急风症’?”
她猛然抬头,目光如刀,扫过太医院诸人:“胎怯?冲煞?风水不利?可笑!这是慢性中毒,肝肾俱损,髓枯神乱!今日发作,不过是积毒爆发,命悬一线!”
死寂笼罩午门,唯有风卷残云,掠过青瓦宫墙。
就在这时,她缓缓转身,望向城楼高阁之上那道漆黑身影。
谢玄立于檐角,黑袍猎猎,眸光深不见底,仿佛与这阴云压境的天地同频呼吸。
“现在,轮到你了。”她说。
话音落,谢玄终于动了。
他未语,只抬手,腰间短刃出鞘三分,旋即凌空掷下!
寒光划破长空,直插石阶中央,刀柄犹自震颤嗡鸣,似龙吟低啸。
“东厂奉旨协查宫禁命案。”他的声音不高,却如雷贯耳,响彻九重宫阙,“即刻封锁东宫,掘井彻查,溯流清源。抗命者——视同谋逆。”
令出如山崩。
十二黑骑自暗处疾驰而出,铁蹄踏碎晨雾,甲胄森然,封锁四门。
铁喉亲自执镐,率众直奔井台。
百姓闻讯聚于宫外,百官屏息观望,连内廷宦官都不敢阻拦半步——那是东厂的刀,更是皇权默许的锋芒。
当夜,东宫灯火通明,镐声如鼓,凿穿地脉。
一层、两层、三层……封石被逐层掀开,每下一寸,皆带出腐臭黑泥与残骨碎片。
至第四层,地下水骤然喷涌,腥臭扑面,水面浮起数十片碎陶、断齿、甚至一截缠着发丝的指骨。
沈知微亲临井口,双手紧握听诊器,血晶嵌入核心,贴于湿滑井壁。
刹那——
蓝光炸裂!
幽芒冲天而起,竟在半空中自动拼接成一幅流动碑文:一个个名字浮现,生辰、死期、症状、母亲位分……整整三十七名皇嗣,皆夭折于三岁之前,死亡时间与铅毒峰值完全吻合!
“永安王次子、怀恩公子、端懿公主、恭恪世孙……”她低声念出,声音沙哑如泣,“你们不是早夭,是被谋杀。”
忽然,血晶剧烈震颤,光芒扭曲,竟凝成四字——
“龙……脉……将……断。”
沈知微瞳孔骤缩,心头如遭重击。
她猛地攥紧听诊器,指节发白。
不是警告,是预警——太子的脏器正在衰竭,毒素已入脑髓,命不过旦夕!
远处钟鼓楼传来更漏声,三更将尽,风雨欲来。
她抬头望向紫宸殿方向,那里依旧灯火昏沉,仿佛对这场惊天真相毫无所觉。
可她知道——
真正的风暴,还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