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光,透过卧室窗帘的缝隙,执拗地钻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的、带着尘埃光晕的亮带。泽菲尔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往常醒来时的清明,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如同被湿棉花裹住脑袋的昏沉感。昨夜噩梦的余威尚未完全散去,像一层无形的薄纱,蒙在他的精神世界上,让思维都显得有些迟滞。
他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试图让混沌的大脑重新启动,最终还是在生物钟的驱使下,有些费力地坐起身。丝绸睡衣的肩胛部位因为冷汗而微微潮湿,贴着皮肤,带来一丝不适的凉意。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残留的惊悸与疲惫,然后下床,走到了衣帽间。
他没有选择那套需要保持挺括仪态的紫色西装,而是挑了一身更为舒适随意的浅灰色棉麻质地的便装。柔软的布料贴合着身体,多少缓解了一些精神上的紧绷。换好衣服,他走进了与卧室相连的盥洗室。
盥洗室铺设着光洁的白色大理石,巨大的银镜边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他拧开雕刻成狮首形状的黄铜水龙头,清凉的、由城堡后方山泉引来的水流哗哗涌出。他俯下身,双手捧起冰冷的泉水,用力泼在脸上。
“嘶——”
冰冷的刺激感瞬间穿透皮肤的困倦,让他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昏沉的头脑如同被针扎了一下,骤然清醒了几分。他反复用冷水拍打脸颊和脖颈,直到感觉皮肤微微发麻,那股萦绕不去的困倦感才被强行压制下去。他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似乎比平日略显苍白,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青影,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在冷水的刺激下,已经重新凝聚起惯有的神采,只是深处还潜藏着一缕难以完全抹平的波澜。
用柔软的亚麻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他深深呼吸了几次,这才感觉真正从那个噩梦的泥沼中挣脱出来,回到了现实世界。
来到一楼餐厅时,管家奥斯丁已经如同精准的钟表般守候在那里。餐厅里弥漫着烤面包和咖啡的香气,但泽菲尔今天却没什么胃口。
“奥斯丁叔叔,”他开口,声音比平时略显低沉,“今天的早餐,给我煮点蔬菜瘦肉粥吧,再配一杯热豆浆就好。”他需要一些温暖而易于消化的食物来安抚经历了惊悸的肠胃和神经。
奥斯丁敏锐地察觉到了泽菲尔与平日的细微不同。他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似乎没有往常那么舒展,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倦色。老管家微微躬身,关切地询问:“好的,少爷。不过……您这是?看起来气色似乎不太好。”
泽菲尔摆了摆手,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尽量轻松地解释道:“我没事。就是昨晚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没睡踏实而已。不用担心。”
奥斯丁眉头微蹙,眼中忧虑未减:“真的没事吗,少爷?需不需要让医护所……”
“真的没事,奥斯丁。”泽菲尔打断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可能就是最近想事情有点多。我去花园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粥和豆浆好了叫我。”
见领主坚持,奥斯丁也不再追问,只是恭敬地应道:“是,少爷。请您稍候。”他转身走向厨房,步伐依旧沉稳,但背影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泽菲尔离开餐厅,信步走向城堡的后花园。清晨的花园是一天中最富生机的时刻。夜露尚未完全蒸发,如同细碎的钻石,点缀在青草的叶尖和初绽的花瓣上。阳光还不算炽烈,金灿灿地洒下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空气中混合着泥土的芬芳、青草的清甜以及各种花卉幽幽的冷香,深深吸一口,沁人心脾,仿佛连胸腔里那点残余的郁结都能被洗涤干净。他确实感觉舒服极了。
他沿着碎石小径慢慢走着,任由思绪放空,只是感受着阳光的暖意、微风的轻抚和自然的气息。走了一会儿,他注意到在花园一侧的玫瑰花圃旁,花匠哈迪正带着双胞胎女仆梅林和梅莎在进行每日的插花工作。
他正耐心地指导着姐妹俩如何修剪花枝、搭配颜色。梅林和梅莎学得很认真,手中拿着刚刚采摘下来的、带着露水的玫瑰、百合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翠绿枝叶。
看到泽菲尔走过来,哈迪停下手中的活计,脸上露出淳朴而恭敬的笑容:“少爷,您早啊!”
梅林和梅莎也连忙放下花枝,提起裙摆优雅地行礼,齐声道:“少爷,早上好。”
“早上好,哈迪,梅林,梅莎。”泽菲尔微笑着回应,目光扫过他们手中那些娇艳欲滴的鲜花和她们脸上专注而宁静的神情,心情也不由得变得更加舒缓,“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他在花园里又踱步了约莫一刻钟,直到感觉腹中传来清晰的饥饿感,这才转身返回城堡餐厅。
此时,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洁白的瓷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蔬菜瘦肉粥,米粒熬得烂熟,绿色的蔬菜碎和粉嫩的肉沫点缀其间,香气扑鼻。旁边放着一杯同样温热的、色泽乳白的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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