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河边的路并不难找。国道右侧是山林,左侧下方便是河道。沈墨白轻易找到了那条被人频繁踩踏出的小道,蜿蜒通向河岸。
他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站在坡上略作观察。河岸边的情形让他目光微凝。
只见靠近水边的空地上,四五块巨大的岩石被人为地堆砌起来,垒成了一个简易的、半人高的环形石垒,正面留出了一个缺口朝向河面。这石垒看起来颇为牢固,不像纯靠人力能轻易完成。在其中一块最大的扁平岩石上,一个身影正背对着这边,手持钓竿,安静垂钓。这个位置极好,石垒能有效遮蔽来自后方和侧面的视线与潜在威胁,只露出正面的河道。
“已经懂得利用环境,甚至……可能动用了一丝土元素的力量来搬运加固这些石头么?” 沈墨白心中暗道。以三级巅峰的实力,若能初步引动土元素辅助,完成这样的工程倒也不算稀奇。这份谨慎和已然显现的实用性,让他对黑仔的生存智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他不再迟疑,顺着小路快步而下。以他的脚程,不过两分钟便已接近河岸。
他没有掩饰脚步声,但也没有显得急切。脑海中前世最后的画面一闪而过——那堵骤然升起的土墙,那张凝固的笑脸。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眼神恢复平静。这一世,一切都会不同。
距离拉近,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身上的能量波动——三级巅峰。在这个依靠自身摸索的时代,已属难得。
他慢慢走近,目光落在那个隐藏在石垒后的背影上。
那人身形壮硕,骨架宽大,虽然还未达到前世的巅峰状态,但厚实的肩膀和粗壮的手臂已显露出力量感。他穿着一身略显宽大、但还算整洁的旧迷彩服,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短发硬挺,脖颈粗壮,整个人透着一股沉稳踏实的气息。
沈墨白走到距离石垒大约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既不会让对方感到被冒犯,也足以正常交流。
他停下脚步,用一种平和、像是偶然路过的语气,朝着石垒方向打了声招呼:
“嘿,兄弟,在钓鱼呢?”
坐在巨石上的壮硕身影闻声,握着鱼竿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一下,随即缓缓地、带着审视意味地……转过了头。
坐在石垒上的壮硕身影闻声,缓缓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皮肤黝黑,眉眼间带着庄稼人特有的朴实,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看向沈墨白,目光习惯性地先扫过对方——这一看,心头便是一凛。
眼前这人,身姿挺拔,目测接近一米八,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色作战服,虽沾了些风尘,却掩不住那份迥异于寻常幸存者的精干。他的面容极其英俊,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但此刻,这张本该令人赏心悦目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让黑仔脊背发凉的矛盾感。
对方似乎在笑,嘴角确实牵起了一个算得上友善的弧度。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沉淀着化不开的冷冽,仿佛万载不化的寒冰,看过来时,不带多少活人应有的温度。更让黑仔心悸的是,那笑容之下,隐隐透出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肃杀之气。这种强行将温和挂在冷酷本质之上的模样,比直接的凶恶更让人不安。
这人,手里绝对沾过数不清的血,而且很强,非常强! 黑仔瞬间做出了判断,肌肉下意识绷紧,握鱼竿的手青筋微显:绝对打不过!
沈墨白看着他转过来的脸,心中百感交集。想象中的重逢有千百种模样,唯独眼前这一种,带着生疏的提防和挥之不去的尴尬,是他未曾预料,也难以言说的。
他已经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和了。殊不知,他这融合了数十年末世挣扎、看透生死轮回的沧桑与冷酷,强行挤出的笑容,在黑仔眼中是何等的诡异与骇人。
他维持着那“和善”的笑容,又重复了一遍,试图打破凝固的空气:“掉了多少呀?”
黑仔嘴唇抿得更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吭声,视线飞快地重新落回水面上的浮漂,用更坚决的沉默筑起防御。气氛愈发尴尬和紧绷。
沈墨白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黑仔的性子,也明白自己此刻的状态可能确实有些“吓人”。他不再试图搭话,而是自顾自地走到离石垒几米远的一块石头上,学着黑仔的样子,蹲了下来,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河面,仿佛真的只是个对钓鱼感兴趣的过客。
一直安静跟在他脚边的晴天,见主人停了下来,再也抵挡不住汹涌的睡意。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然后便挨着沈墨白的腿,侧身卧倒,将脑袋搭在前爪上,几乎是瞬间就闭上了眼睛,胸膛规律地起伏起来——它实在太需要补觉了。
河岸边只剩下流水声和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以及那份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份沉默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最终还是黑仔先憋不住了。身边蹲着这么一个看不透深浅、气息危险得像头蛰伏凶兽的陌生人,还带着一只看起来就非同一般的进化犬,这鱼钓得他如坐针毡,后背的寒毛都快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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