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深渊旁的小屋充满了久违的轻松与喧闹。众人围着沈墨白,七嘴八舌地讲述着近八年来的经历、战斗的凶险、修炼的困惑以及对元素新的感悟。
黑仔得意地展示着他那愈发凝实的岩石巨人,嚷嚷着对“厚重”与“承载”的新理解;王梅细致描述了她如何领悟“生机”与“凋零”的循环;冷风分享着让风既轻柔又锋利的诀窍;连天鹰也兴奋地说起对金属“延展”与“锋锐”的平衡。沈墨白大多时候静静听着,偶尔在他们遇到瓶颈时出言点拨一两句,话语直指核心,让众人茅塞顿开。
待到夜深人静,众人沉入梦乡时,沈墨白便在油灯下,拿起笔记本和钢笔,开始书写。
他摒弃了玄奥的古语,笔锋凌厉地落下开篇:
“我是沈墨白,八级水系。写下这些,是给后来者看。路是自己的,我的经验可以借鉴,但别完全照抄。悟性够的,看个思路;实在没辙,按我写的练,保你上七级,但以后能走多远,看你自己的造化。”
没有客套,直奔主题。他回顾自己三次关键的突破:
“第一次质变,在五级巅峰。卡了三个月,最后在一个瀑布底下想通的。”
“看着水流往下砸,亿万斤的力量,不管不顾。我原先总想着控制、引导,后来明白了,初级阶段,要的就是这股‘势’!像瀑布一样,一往无前,把所有力量凝聚在一点,砸出去!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靠着这股凶劲,我冲开了六级。”
文字简单粗粝,勾勒出他从“控水”到“理解水之力”的第一次飞跃。
“六级巅峰卡得更久。看瀑布没用了,那股狠劲到头了。后来我天天蹲在一个大湖边上。”
“湖面和瀑布完全是两个德性。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涌动,能吞下无数东西,还能映照天地。我琢磨出来,中级阶段,玩的是‘包容’和‘映射’。你的领域不能只是个攻击的锤子,得像个湖,能容纳不同能量变化,能感知外界动静,还能把你的意志‘映照’出去,影响环境。悟了这一点,我的‘弱水领域’才算成型,踏进七级。”
他用“德性”、“玩的是”这种口语化的词,直指核心——领域的本质是构建受自身意志掌控的微型世界。
“七级巅峰到八级,是最难的一关。我把自己埋在这个深渊底下,关了六年。”
“这里的水,和上面都不一样。极致的压力,绝对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但它又孕育着恐怖生机。我在这里才终于想明白,高级阶段,追求的是‘本质’和‘轮回’。水无常形,它可以是最温柔的孕育者,也可以是最冷酷的毁灭者。元素化,不是变成水,而是让你自己成为‘水’这个概念的一部分,理解它从诞生到消亡的整个循环,掌握其最根源的力量。”
他没有描述具体过程,而是强调了在极致环境中对水之本质的领悟,以及生命形态向能量态转变的终极目标。
他的笔迹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将三次关键突破时的心态、环境与核心领悟,用最直白的方式剖析出来。这不是一本按部就班的教科书,而是一部充满个人印记的、血与泪的突破心得。
灯光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末世之地,一部可能改变许多水系进化者命运的手稿,正随着笔尖的滑动,一页页地诞生。而它的创作者,只希望这经验能成为后来者脚下的一块垫脚石,让他们在进化之路上,少几分迷茫,多几分前行的勇气
灾变历十年春,深渊地底。
沈墨白静立于小屋前,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已是稳固的八级水元素之躯。他目光幽深,仿佛穿透了岩壁与距离,落在了遥远的太行山脉深处。
八年的深渊苦修,四年的沉淀与书写,让他对前路看得愈发清晰。而一份沉甸甸的牵挂,也到了必须去面对的时候。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是上一世,灾变二十年,他如同孤魂野鬼,误入那片已被标记为禁地的山谷。没有攻击,没有敌意,只有一个庞大、懵懂而又孤独的意识,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他冰冷的心。一个是饱经摧残、心若坚冰的人类,一个是初生不久、纯净无瑕的树灵,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在末世废土上竟成了彼此唯一的知己。
他记得自己后来常常带着那时尚存的队友,在它如华盖般的树荫下休整、笑闹。他们为它引来温顺的动物,鸟儿在枝头鸣唱,小兽在根须间嬉戏。那时的古树,意识里充满了最简单纯粹的欢愉,枝叶摇曳的沙沙声,便是它最动听的笑语。它是一棵善良的树,纯净得不染尘埃。
然而,美好的时光仅有十年。
灾变三十年,七宗罪之一的“愤怒”如同瘟疫般席卷。那凝聚了全球极端愤怒的概念体,污染了古树纯净无垢的意识。极致的善被扭曲成极致的恶,温和的守护者化身为狂暴的毁灭者。它那足以轻易碾碎七级强者的无敌根须,在一夜之间,将整个给都——他前世最后的堡垒、残存的战友与伙伴——彻底从地图上抹去,化为一片浸透鲜血的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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