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光未大亮,一行人便已收拾停当。
昨夜并不太平,丛林深处各种窸窣作响与兽吼此起彼伏,觊觎着这片营地的血肉与温暖。然而,沈墨白虽闭目盘坐,周身那属于八级强者的、若有若无的深邃气息,如同无形的界碑,让所有黑暗中窥探的目光在触及营地边缘时便惊恐退去,不敢越雷池半步。唯有负责警戒的秃鹫大嘴,在枝头偶尔转动头颅,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此刻,天鹰正小心翼翼地将因守夜而有些疲惫、缩小了体型的秃鹫大嘴抱在怀里,大嘴将脑袋埋进翅膀,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众人不再耽搁,悄然启程,继续向着太行山的方向行进。
穿过一片茂密且带着锐利尖刺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的大河横亘在前,河面平静,却暗流涌动,宽度足有三四十米,对岸的景物在淡淡的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河水并非清澈,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元素的墨绿色。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河边的景象。
一个年轻人,正坐在河畔一块光滑的青石上,手持一根看似普通的青翠竹竿,垂钓于墨绿色的河水之中。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一尘不染的月白色道袍,衣袂在清晨微凉的河风中轻轻拂动,与周围原始、蛮荒、危机四伏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身形挺拔,面容在晨光中看不太真切,但自有一股沉静安然的气质。
在他的身旁,卧着一头毛色黄褐的老牛。那老牛看似寻常,只是体型比旧时代的耕牛稍大些许,但它并未像寻常牲畜般反刍或打盹,而是如同最忠实的护卫,一双温润的牛眼一眨不眨,极为专注地盯着那根垂入水中的鱼线没入河面的地方,仿佛能透过浑浊的河水,看到水下正在发生的一切。
从沈墨白的视角望去,那年轻人独自垂钓于苍茫大河之畔,崭新的道袍纤尘不染,姿态从容不迫,身旁的老牛通灵般静默守护。晨光熹微,水汽氤氲,这一幕竟浑然天成,透着一股远离尘嚣、超然物外的气息,宛如一幅古意盎然的山水画卷,在这残酷的末世废土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方宁静祥和的净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与高深。
沈墨白的目光微微一凝。这绝非普通的旅人或是幸存者。能在这种地方如此从容垂钓,本身就已说明了问题。他停下了脚步,身后众人也随之停下,皆被这突兀而奇异的景象所吸引,目光中充满了惊异与警惕。
那垂钓的年轻人似乎并未察觉他们的到来,依旧专注于他的鱼竿,唯有那老牛,耳朵微微动了动,但目光依旧牢牢锁定着河面。
或许是听到了沈墨白几人走近的脚步声,以及晴天那刻意放轻却依旧存在的爪垫触地声,那垂钓的少年头也未回,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发出轻柔的嘘声:
“嘘——小声些,莫要惊扰了它,马上就要上钩了。”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洒脱与逍遥,仿佛此刻天地间最重要的事,便是水中那未谋面的鱼儿,至于身后来了什么人,是善是恶,皆不入其心。
然而,他接下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闲适笑意说出的话,却让沈墨白身后的天鹰和王家姐弟面露诧异。
只见他指尖轻轻拂过手中那根通体呈淡金色、隐隐流动着温润光泽的竹制鱼竿,语气带着一种悠然的回味:“为了这家伙什,可没少费心思。这金雷竹,是好不容易从西边那头脾气暴躁的熊猫领主那儿‘借’来的……” 他特意在“借”字上拖长了音调,眼眸中闪过一丝如同清风拂过湖面般的狡黠亮光。
接着,他手腕微抖,那根近乎透明、在阳光下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鱼线随之轻轻荡漾,“这‘千缠丝’嘛,则是跟南边老林里那只睡觉都吐丝织梦的蜘蛛婆娘‘商量’来的,费了些口舌。”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水面上,空着的左手随意地朝脚边那个装着几条不断扭动、散发着奇异土腥气的地龙的小木盒方向指了指,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随手拂开一片落叶,“至于这饵料,可是在几个大家伙地盘交界处的烂泥塘里,守了三天星辰起落,才请出来的这几条‘地龙’。”
他言语间没有丝毫烟火气,仿佛那些听起来险象环生的经历,于他不过是云卷云舒般的寻常事。他絮絮说着,生怕声音大了吓跑猎物,那份专注与闲适交织的气质,显得既超脱又带着点人间烟火的趣味。
沈墨白没有理会他这些听起来颇为“传奇”的素材来源,他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仔细打量着。
这少年(或者说青年)看上去约摸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在进化时代,外貌早已不能准确判断年龄。他面容俊朗,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五官轮廓分明,一双眉毛斜飞入鬓,眼眸清澈明亮,此刻正专注地盯着水面,显得神采奕奕。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用料讲究的月白色道袍,宽袍大袖,衣袂在河风中轻轻飘动,在这荒蛮的河边,确实有种超然物外的气质,配上他那张俊脸和这份逍遥姿态,当真称得上风姿隽爽,萧疏轩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