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并未立即动身返回灵栖谷。
他与留下的王梅、王林一起,投入到给都废墟的清理与秩序恢复工作中。他建议张承远,不必再执着于修建更高的城墙——在真正强大的存在面前,砖石垒砌的壁垒意义有限,反而可能困住自身。不如将资源更多投入到提升个体实力与预警体系中。
此议起初颇有争议,但沈墨白以“葬花渊”计划为例,阐述了未来生存之道的转变——从被动防御转向主动利用环境、建立平衡。最终,张承远被说服,决定采纳。
整整三天,进化者们动用异能与机械,清理断垣残壁,处理残留的血污与虫尸,初步稳定了城市核心区的结构。当封锁解除,普通民众得以走出避难所时,看到的已非想象中完全化为焦土的死城,尽管边缘地带依旧残破,城墙也出现了巨大的缺口,但核心区域竟奇迹般地维持着基本运转,仿佛那场惨烈的大战只是噩梦一场,只是城市边缘那道曾经依赖的坚实屏障,已然不见。
生活,以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重新开始流淌。
凌霄与天鹰,带着秃鹫大嘴,并未张扬,而是沉默地行走在重新涌动起人气的大街小巷,目光锐利地搜寻着。他们谨记沈墨白“重精而不在多”的指示,寻找着那些眼神深处藏着不屈、性格坚韧如铁,却又因天赋或其他原因未能觉醒异能的普通人,亦或是那些心性沉稳、不骄不躁的低阶进化者。他们的行动低调而高效,如同沙中淘金,小心翼翼,不引人注目。
而黑仔、冷风、狐狸,则跟随着竹青君夫妇,以及用翅膀拍打着黑仔、不时发出几声催促般“呱呱”叫的乌鸦黑风,一同踏上了前往“迷踪竹海”的路途。
沈墨白与王家姐弟,在给都事务初步理顺后,也终于动身。三人一行,离开了这座正在伤痛中缓慢愈合的城市,向着北方,向着那片由花榕儿的力量滋养、看似是山谷实则已蔚然成林的“灵栖谷”返回。
那里,将是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经营的核心,是应对未知黑暗的根基,也是文明星火能否真正燎原的起点。山谷幽深,林木苍翠,静谧中蕴藏着无限的生机与可能。
灵栖谷内,时光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苍翠的林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唯有微风拂过叶片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鸟鸣。
那两只小松鼠依旧在枝桠间灵活跳跃。母松鼠依旧保持着警惕,稍有动静便倏地躲回树洞,而那只公松鼠,没心没肺惯了,竟已和体型庞大的晴天混熟,偶尔敢大着胆子从晴天鼻尖叼走一颗特意留下的坚果,引得晴天喷个响鼻,尾巴却悠闲地摇晃着。
然而,这片宁静之下,涌动着难以平复的暗流。
花榕儿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她那庞大而纯净的精神意识,如同最敏感的接收器,清晰地感知到了不久前那场大战中消散的数以亿计的灵魂。恐惧、悲伤、愤怒、绝望……这些极端而强烈的负面情绪,如同无形的潮水,持续冲击着她孩童般纯粹的心智。整片森林都因此显得有些晦暗,连树叶的光泽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她很难过,非常难过。那些纷乱的、痛苦的“声音”在她意识里回荡,让她无法安宁。
幸好,她的朋友们回来了。
王梅和王林几乎整天都陪伴在她巨大的主干旁。王梅声音温柔,一遍遍读着从给都带来的、花榕儿最喜爱的童话故事,那些关于勇气、友谊与希望的字句,试图为她构筑一道精神的屏障。王林则默默整理着带来的大量书籍,从植物图鉴到地理杂记,只要他觉得有趣的,都堆放在树下,希望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花榕儿对书籍有着天生的喜爱,任何带有文字和图画的东西都能让她暂时安静下来,沉浸其中,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可怕的“记忆”忘掉。
她树冠上原本孕育的十几颗饱满果实,在经历了强行降临战场、治愈众人、以及此刻维持自身心神抵御负面情绪冲击的消耗后,如今只剩下寥寥8颗,光泽也不如以往那般莹润。
沈墨白站在树下,仰望着那微微颤动的枝叶,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传递出的痛苦与迷茫。
“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穿透那些纷杂的精神回响,“生命的消亡,是这个世界正在经历的阵痛。你感知到的,是痛苦,但你也给予了生机。”他指的是她拯救了幸存者,稳定了他们的伤势。
“守护,有时意味着要承受更多。”他继续说道,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枝叶,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看清这些痛苦,理解它们,然后……选择你依然想要守护的东西。”
他的话语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花榕儿的悲伤并非几句安慰就能抚平。但朋友的回归与陪伴,如同涓涓细流,开始一点点滋润她受创的精神。森林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晦暗感,似乎减轻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王梅翻动着童话书的书页,王林擦拭着书籍的封面,晴天趴伏在树下,任由那只胆大的松鼠在它背上跳来跳去。沈墨白静静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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