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蜀地,北上之路并非坦途。四人一行,速度极快,但越是靠近曾经的汉中平原,空气中弥漫的异样气息便越发浓重。
当他们终于能够远远望见那座曾经繁华,如今却被灰绿色怪异植被部分覆盖的巨型城市轮廓时,即便是沈墨白,目光也微微一凝。
那不是城市的废墟,那是一座活着的、蠕动的地狱。
视线所及,城市外围的建筑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一种甲壳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巨蚁,每一只都有牛犊大小,颚齿开合间,轻易便能啃噬掉钢筋混凝土。更深处,隐约可见体型更为庞大、披着厚重几丁质甲壳的甲虫,它们如同移动的小型堡垒,所过之处,连同类残骸都被碾碎、吸食。
而缠绕、攀附在所有建筑与地面之上的,是一种藤蔓状的低矮植物,呈现出不祥的肉质感。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蠕动,藤蔓上分泌着粘稠的、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将捕获的猎物——无论是未能及时逃走的异变兽,还是不慎闯入的昆虫——缓缓消化,成为滋养那片灰绿“地毯”的养料。蚁群与甲虫似乎与这植物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它们穿梭于肉质感藤蔓之间,却不会被攻击,反而会将猎物的残骸搬运至植物根部。
空气中飘来混杂着腐臭、酸液和某种奇异信息素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无数口器啃噬、甲壳摩擦、以及粘液冒泡的细微声响汇聚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音。
这里,就是曾经的汉中市。灾变后,这里曾艰难地聚集了数十万幸存者,建立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据点。但当这由变异昆虫和诡异植物组成的生态圈彻底成型并开始扩张时,所有人都明白,坚守等于死亡。
于是,一场惨烈的大迁徙发生了。活下来的人,抛弃了家园,向着传说中更为稳固、有强者庇护的蜀中奔逃。更多的人,则倒在了逃离的路上,化作了虫群与植物的养料,使得这片地狱更加“肥沃”。
沈墨白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一路上,他们也零星遇到过一些前来汉中边缘冒险、试图搜寻遗留资源的队伍。那些人在看到远方那令人绝望的虫潮植海后,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止步。他们脸上带着恐惧与理智交织的复杂神情,清楚地知道自身力量的边界在哪里。
“走吧。”沈墨白淡淡开口。
对于一位九级巅峰和三位八级强者而言,正面杀穿这片虫域或许会耗费巨大精力,甚至引来不可测的危险,但若只是想隐匿气息,悄然穿过其边缘区域,却并非难事。
胡月的幻术天赋在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她巧妙地扭曲了周围的光线并掩盖了四人的生命气息。冷风的极速则能让他们在暴露的瞬间脱离危险区域。晴天低伏着身躯,兽瞳警惕地扫视四周,随时准备扑杀任何靠近的小型虫群。
他们如同四道无形的影子,贴着这片死亡地域的边缘快速移动。偶尔有零星的巨蚁或小型甲虫靠近,还未等它们发出警报,便被冷风快如闪电的刀光或晴天利爪带起的腥风瞬间撕碎,残骸则被沈墨白引动的水流悄然卷入地下,不留痕迹。
没有留恋,没有多余的探查。这里的残酷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这个末日世界又一个注脚的展现,司空见惯,引不起半分波澜。
穿越汉中这片巨大的虫域外围,他们用了近十天时间。这并非路途遥远,而是需要时刻保持警惕,避开那些感知中尤为危险的核心区域,绕行与隐匿消耗了大量的时间。
当身后那令人压抑的灰绿色地平线终于逐渐远去,眼前开始出现连绵起伏、植被愈发茂密苍翠的山峦轮廓时,四人都不自觉地稍稍放缓了脚步。
秦岭,到了。
他们在秦岭山脉延伸出来的一处山坳边缘停了下来。这里地势较高,可以眺望来路,又背靠秦岭的苍茫林海,算是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落脚点。
“今晚在此休整。”沈墨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连续十天的精神高度集中,即便是他们,也需要短暂的调整。
篝火升起,驱散着山林夜间的寒意,也映照着四人沉默的脸庞。前方,是更加未知、隐藏着古老危险与机遇的秦岭。明日,他们将真正踏入这片被誉为华夏龙脉的雄浑山脉。
夜色渐深,秦岭的阴影如同巨兽匍匐,等待着闯入者。
在秦岭边缘的山坳度过一夜后,翌日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缠绕山腰,沈墨白四人站在了真正踏入这座浩瀚山脉的起点前。眼前,群峰如怒,直插云霄,原始林木苍翠欲滴,深不见底,一股混合着古老生机与躁动能量的气息,沉甸甸地压迫而来。
沈墨白凝视着这片在灾变前被誉为中华脊梁、南北界山的雄浑山脉。旧时代的记忆浮现:它是重要的生态屏障,拥有太白、终南等名山,庇护着大熊猫、金丝猴等珍禽异兽,蕴藏着无数文明传说与未解之谜。气候的垂直变化塑造了从温带到寒带的丰富景观,它本身就是一部写在大地上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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