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内,云羊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击在每一个存在的心头。那本简陋的《妖元启脉录》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一枚投入命运长河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关乎整个秦岭未来的走向。
银啸狼王巨大的利爪停止了在岩石上的刮擦。它金色的瞳孔中,愤怒与质疑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混合着清醒、凝重与一丝不得不为的决绝。
它沉默了许久,久到篝火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最终,它那低沉如闷雷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老山羊……你说得对。” 它承认了,声音里带着一种褪去狂躁后的、属于王者的沉静,“这条路,往前走,荆棘密布,艰难万分。守着现在这片山脉,我狼族可以过得很好,很舒服。这是我们强大的种族应得的。”
它的目光扫过自己健壮的躯体和身后忠诚的护卫,那是力量与地位的象征。
“但是……”它的话锋陡然一转,引用了它从人类书籍中学来的那句话,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刻理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句话,本王现在……懂了。”
它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石壁,看到了更遥远的威胁:“植物在疯长,动物在异变,那些虫子、那些诡异的藤蔓……都在变得越来越危险。人族,更不可能停下脚步。他们内部或许有争斗,但他们的文明,他们的智慧,就像一把不会回头的犁,一直在向前开拓。那个叫沈墨白的人类,还有他身边这个道士,”它瞥了一眼张子枫,“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走在前面,我们若固步自封,迟早会被远远抛下,甚至……沦为猎物。”
它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沈墨白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更何况,还有那未知的、来自天外的‘异族’……即便,即便没有所谓的异族入侵……”
银啸狼王的语气变得无比冰冷和现实:“人族本身的扩张和强大,对我们而言,何尝不也是一种‘入侵’和‘灾难’? 当他们的城池需要更多的木材,当他们的强者需要更多的资源,当他们的目光再次投向这片被他们称为‘险地’的秦岭时……我们这些占山为王的‘妖族’,在他们眼中,又会是什么?”
这个问题,残酷而真实。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在任何智慧种族之间,几乎都是铁律。
巨大的狼首缓缓低下,再次看向地上那本《妖元启脉录》,又抬起,直视着云羊那双充满智慧与期待的眼眸。
“所以……” 银啸狼王深吸一口气,周身原本内敛的雷光再次隐隐浮现,却不再是攻击的前兆,而是一种下定决心的象征。它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狼族一旦认准便绝不回头的悍勇与决断:
“这条路,再难,也得走!”
“光靠一族之力,确实不行。本王……答应你了!”
“联合秦岭众族,共研大道,应对未来之劫!这‘妖族’之事,算我狼族一份!”
话音落下,它抬起前爪,并非去拿那本书,而是重重地踏在《妖元启脉录》旁边的岩石上。爪尖与岩石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溅起几点火星,仿佛在为这个重大的决定落下印记。
石洞之内,篝火猛地跳跃了一下。
沈墨白与张子枫心中同时一凛。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秦岭的格局,真的开始改变了。一个由狼与羊这对世仇率先达成共识的、松散的妖族联盟雏形,就在这个夜晚,在这跳跃的篝火见证下,诞生了。
云羊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真切的笑意。它知道,最艰难的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去说服那位西南深涧的猴王,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拥有智慧的同道了。
帝国的基石,已被狼王的利爪,牢牢按住。
石洞深处,分隔出来的另一间较小的石室内,只余沈墨白与张子枫二人。隔绝了外面那决定秦岭命运的沉重对话,此间只剩下篝火轻微的噼啪声。
张子枫随意地靠坐在一块石头上,手腕上缠绕的玄影似乎已经睡着,他看向站在洞口、凝视着外面沉沉夜色的沈墨白,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样?沈兄,眼前这番景象,是你想要的结局?或者说……过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玩味。
沈墨白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结局还早,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场灾难呢?” 张子枫追问,眼神锐利了些,“他们口中的‘异族入侵’,说得有鼻子有眼。你是九级,感知远超于我,游历也更广……这事儿,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身为八级巅峰,触摸到时间法则的门槛,自然知道一些常人无法接触的秘辛,但涉及天外,他也不敢断言。
沈墨白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闪过前世那绝望而混乱的终末景象,最终只化作一句沉重的低语:“真的可能性,很大。”
张子枫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几分,轻轻“啧”了一声,没有再追问细节。有些事,知道结果比知道过程更让人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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