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早上的活计,胡乱吃了点东西,时间刚过下午一点。杀无尽犹豫了片刻,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向了隔壁的“墨渊阁”。
店里依旧冷清,沈墨白正坐在窗边的那副围棋前,似乎就在等着她。见她进来,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示意对面。
这是杀无尽第一次和真人面对面对弈。她有些紧张,又有些隐秘的兴奋,清亮的眼眸紧盯着棋盘,落子谨慎而认真,遵循着她从《围棋大全》里学来的那些定式和棋理。
然而,几手之后,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对面这个男人的棋,下得……太烂了。
毫无章法,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仿佛完全不懂布局,甚至有些像是随手乱放。她精心构筑的防线,对方视而不见;她露出的破绽,对方也毫无察觉。这水平,连她这个靠着旧书自学、只能左右手互搏的野路子都不如。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沈墨白。他依旧是一副平静淡漠的样子,但杀无尽却从他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她认知中“强者”或“精明商人”形象不符的……古怪神色。那不像是在认真下棋,更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一盘棋很快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结束,杀无尽赢得毫无难度,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沈墨白慢条斯理地将棋子收回棋罐,仿佛刚才那盘臭棋不是他下的一样,忽然开口道:“不如这样吧。你每天下午忙完,过来陪我下棋。”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杀无尽心跳骤然加速的条件,“我每天给你五枚二级金核,就当是你的外快,如何?”
五枚二级金核!
杀无尽清冷的眼眸瞬间睁大了一些。她脑海中飞快地计算着。她在早餐店辛苦忙碌,一个月下来,工钱加上老板娘偶尔的补贴,也就十枚三级金核左右。按照城里通行的兑换比例,一枚三级金核大概能换五十枚二级金核。也就是说,她一个月的收入,折合下来也就五百枚二级金核左右。
而眼下,只是每天下棋,一天就能拿到五枚二级金核,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枚!这几乎抵得上她在早餐店小半个月的收入了
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但她还是保留着一丝警惕。“我还要休息。”她低声说,没有立刻答应。
沈墨白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只下三盘,快的话,半个时辰都不用。不会耽搁你休息。”他补充道,“而且,现结。”
现结……额外的钱……几乎不需要付出什么额外的代价……
杀无尽的心剧烈地动摇着。她看着眼前这个下棋很烂、却又莫名透着一股笃定气势的男人,又想起自己那捉襟见肘的生活和看不到未来的前路。这笔外快,对她而言,太重要了。
沉默了片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
“……行。我答应。”
沈墨白眼底那丝古怪的神色似乎淡去,恢复了古井无波,只是微微颔首:“明天开始。”
杀无尽走出墨渊阁,站在午后的阳光下,感觉手心有些汗湿。一百五十枚二级金核……她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指,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那笔“巨款”的实感。而身后那间古董店,在她眼中,似乎变得更加神秘难测了。
这一下午,杀无尽与沈墨白总共下了四盘棋。
结果是毫无悬念的四战全胜。只是这胜利,让杀无尽越下越是无语。眼前这个男人落子全然不讲章法,时而天马行空,时而自堵气眼,仿佛孩童涂鸦,与她从棋谱上学来的那些谋篇布局、计算官子的“正道”格格不入。他根本不像是在对弈,更像是在随意摆放石子。
然而,即便如此,杀无尽心底深处,还是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小的雀跃。这是她第一次,不是对着冰冷的棋谱,而是与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纵横十九道上落下真实的棋子。指尖触碰温润棋子的质感,对方(尽管很烂)思考时轻微的呼吸声,都让她那孤寂封闭的世界,透进了一缕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我赢了。”收起最后一枚白子,杀无尽轻声说道,语气里没有骄傲,只有一种完成任务的平静。
沈墨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似乎对连输四局毫不在意,只是依约取出五枚二级金核,推到她面前。“明天继续。”
“嗯。”杀无尽收起金核,感受着金属冰凉的触感和那份量带来的踏实感,起身离开了墨渊阁。回到自己那间破旧的小屋,她看着桌上自制的棋盘和那本翻烂的《围棋大全》,第一次觉得,这枯燥的生活里,似乎多了一点不一样的、可以期待的东西。
墨渊阁内,沈墨白并未起身。他独自坐在棋盘前,目光落在方才那局堪称“惨不忍睹”的棋局上,眼神却深邃如渊,之前的“烂棋”表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洞悉全局的睿智。
他伸手,从棋罐中取出六枚黑子,并未落在棋盘的标准星位或任何常见要点,而是以一种看似杂乱,实则隐含着某种独特韵律的方式,分别点在了棋盘边角几处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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