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厨房准备晚饭时,我故意提高音量,用一种孩童般好奇的语气问正在择菜的姥姥:“姥姥,许老师可真细心啊,是不是每天都准时准点地记着给姥爷吃药啊?一次都没落下过吧?”
我的声音清脆响亮,足以穿透薄薄的墙壁,传到楼上书房里那个人的耳朵里。
晚饭桌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每道菜都像是摆了很久的蜡制模型,没人有胃口。
许明远第三次拿起那个新换的药瓶,准备给姥爷喂药时,我毫无预兆地伸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啪”的一声脆响,姥姥吓得手一抖,一根筷子掉在了地上。
“你昨天喂的,是这个吗?”我死死地盯着许明远的眼睛,把那个新药瓶推到他面前。
我的手指稳得不可思议,稳得不像一个刚刚拍了桌子的人。
“我看见了,”我一字一顿地说,“你从书柜的夹层里拿出来的,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个瓶子,不一样。”
姥姥愣住了,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许明远。
许明远的筷子还悬在半空,他没动,脸上甚至还挂着那种温和、包容的微笑。
“晚照,你是不是最近太紧张了?药都是一样的,只是批次不同,包装有点区别。”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左手在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右手的手腕内侧。
那里有一道陈年旧疤,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深一些,形状很奇怪,像一只蜷缩着翅膀、准备俯冲的鸟。
我记住了这个形状。
就在这时,餐厅通往客厅的门缝里,那道昏黄的光影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仿佛有人刚刚站在那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夜色渐深,房子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钟表的滴答声被放大,像沉重的心跳。
白天的交锋耗尽了所有人的力气,整栋房子都陷入了一种疲惫的假死状态。
但我和他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而令人窒息的宁静。
他手腕上那只蓄势待发的鸟,以及我心中那个刚刚确定的疯狂计划,都在这片黑暗中无声地对峙着。
今晚,必须有人先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