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料与消毒水混合的诡异气味,像是一座被遗忘的医院太平间。
霉斑在墙角蔓延,泛黄的墙纸边缘卷曲如枯叶,每一道褶皱都渗出阴冷的湿气。
我踏入教室的每一步,都感觉踩在粘稠的寂静之上,鞋底与地面分离时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仿佛撕开一层凝固的胶质。
小满就在正中央,被固定在一张古旧的木椅上,那张曾经充满活力的脸庞此刻灰败如纸,唇色发青,像被抽干了所有血色。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只有胸口处,我亲手藏进去的那个微型播放器,正随着她每一次艰难的心跳而轻微起伏——我能听见那细微的、规律的“滴、滴”声,像是从她胸腔深处传来的心跳模拟音,冰冷而精准。
老K站在她身侧,手中那串黄铜铃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冷光,铃舌轻晃,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叮”声,像蛇尾在石缝中滑动。
他的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满意的压迫感,那目光仿佛有重量,压得我肩胛骨微微发紧。
“信仰的裂痕,需要用最纯粹的方式来修复。”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凿子,敲进每个人的耳膜,激起耳道深处一阵细微的刺痛,“今晚,我们将见证奇迹。用一个‘死去’的模型,来证明灵魂的永恒与归宿。”
他朝角落里的许明远递了个眼色。
许明远那张总是挂着讨好笑容的脸,此刻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落,在灯光下留下一道湿痕。
他颤抖着手,按下了某个开关,宣布:“净化程序,启动。”
我的金手指——那是我对自己特殊感知能力的戏称——在瞬间锁定了全场。
遍布教室四角的扬声器依旧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断,任何异常的声波都无法穿透。
但我清晰地“看”到,天花板夹层中,一根不起眼的电线正以一种极不寻常的频率轻微震颤,那震颤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冰冷触感,仿佛电流正沿着我的神经末梢爬行。
那是顾昭亭的信号,他已经成功接入了这里的电路系统,像一个潜伏在暗处的狙击手,只等我的号令,便能引爆那足以瘫痪一切的干扰信号。
我深吸一口气,将肺部的空气压榨到极限,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刺鼻的化学味,混杂着木头腐朽的霉味,像一把钝刀刮过喉咙。
所有的感官都绷紧到极致,等待着那个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二位的瞬间。
诵读声如潮水般涌来,从低沉的嗡鸣逐渐攀升,变成一种扭曲而神圣的声浪,冲刷着我的耳膜和意志。
那是一段毫无意义、却又被赋予了至高无上意义的音节,一串关于π的无穷尽的数字。
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低频共振,震得我脚底发麻,牙根发酸。
“……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五三五……”
就是现在!
在音流即将抵达“八”这个数字的刹那,我猛地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阵剧烈而急促的咳嗽。
这声咳嗽在宏大的诵读声中本该微不足道,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精准地打破了那催眠般的节奏。
几乎在同一瞬间,天花板夹层里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滴”响,短促、清冷,像冰晶坠地。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但我“看”见了。
一道无形的电磁脉冲瞬间释放,许明远面前的控制面板上,指示灯疯狂闪烁,诵读的音流出现了一刹那的卡顿和扭曲,那扭曲的声波像玻璃碎裂般刺入耳道。
许明远的动作猛地一滞,老K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眉头也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就是这个窗口!
混乱只有一秒,甚至更短,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我借着咳嗽的姿态俯身,假意要去查看小满的情况,右手却如灵蛇出洞,指间早已夹住的微型注射器悄无声息地滑出。
冰冷的针尖刺破了衣料,发出极细微的“嘶”声,随即扎入她手臂的静脉,那触感像是刺入一块微温的蜡。
我的拇指果断下压,将那管能制造深度休克、让一切生命体征暂时消失的药剂,全数推入她的身体。
小满的身子极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像电流掠过,随即,那微弱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与此同时,贴在她胸口的播放器,同步切换了我预设好的程序。
原本平稳的心跳波形,在仪器的虚拟屏幕上骤然拉直,变成一条代表着死亡的直线,并发出最后一声微弱而尖锐的“濒死”警报音,那声音短促、凄厉,像一只鸟在暗夜中折翼坠落。
诵读声戛然而止。
全场陷入了一片死寂,比刚才的寂静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
我能听见自己耳膜内血液奔流的轰鸣,像地下暗河在颅骨中咆哮。
所有人都聚焦在小满身上,聚焦在那条代表着生命终结的直线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