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将九个女孩凑齐,就能让我母亲的“魂”得以安息。
他守的不是一座坟,是一个永远无法完成的夙愿。
而我呢?
我在审讯室里,对着监控那癫狂的一笑,那句“游戏开始了”,在他们看来,不是挑衅,而是宣告。
宣告第九号“容器”已经就位,宣告“继承仪式”可以开始了。
我真是……亲手为自己戴上了枷锁。
我将清单收好,对孙会计说:“谢谢你,孙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第二天,我找到了在村头玩泥巴的小石头,把那个精致的八音盒交给他。
金属外壳冰凉光滑,孩子的小手蹭过时留下指纹。
我告诉他,这是个能实现愿望的宝贝,但必须埋在后山第七个土坑里,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孩子似懂非懂,抱着八音盒,像领受了一个神圣的任务,飞快地跑了。
接着,我找到村里最爱嚼舌根的张婆婆,塞给她一百块钱,请她帮我办件事——去村里人最多的地方,告诉所有人,“林家那个当老师的女儿,回来了。”流言是比风还快的东西。
我需要让所有藏在暗处的老鼠都听到这个消息,让他们躁动,让他们好奇,让他们都把目光聚焦到我身上。
当晚,我独自一人走向镇子边缘那座废弃的殡仪馆。
这里曾是无数人生命的终点,如今只剩下破败和死寂。
我推开礼堂沉重的大门,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灰尘的怪味扑面而来,刺得鼻腔发酸,喉头泛起干呕的冲动。
铁门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垂死者的呻吟。
我没有理会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径直走到电闸前,将所有的开关都推了上去。
“啪!啪!啪!”一排排惨白的日光灯瞬间亮起,电流“嗡嗡”作响,灯光刺眼得几乎灼伤视网膜,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墙上剥落的油漆和墙角蛛网般的裂痕。
我在礼堂中央,摆上了九张空荡荡的铁质折叠椅,椅腿与水泥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椅子锈迹斑斑,扶手上的漆皮卷起,像干涸的血痂。
我坐在最中央的那把椅子上,金属的寒意透过衣料渗入脊背。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份我早已烂熟于心的、八名女孩的遗言。
它们是我从卷宗里一个字一个字抄下来的。
“我叫李倩,我不想死,我想回家给我妈妈过生日……”我念出第一句,然后拿起手边的小铜铃,轻轻敲了一下。
“叮——”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刺入地底。
我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每一次吸气和呼气的频率,都精准地?? 在圆周率小数点后第十二位的节奏上。
这是母亲教我的一种冥想方式,她说,这个频率最接近宇宙的脉动,也最能安抚躁动的灵魂。
“我叫王芳,我把攒的钱都藏在床板下面了,那是我弟弟的学费……”“我叫周晓燕,我答应了我的小狗,要带它去看海……”我一声声地念,一声声地敲击。
我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陈述。
我不是在招魂,我是在提醒,在宣告——这些女孩,她们不是冰冷的编号,她们曾活过,她们有名字,有记忆,有未完成的遗憾。
不知过了多久,礼堂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
他就像是从墙壁的阴影里渗透出来的一样,无声无息。
是老K。
他站在那里,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那熟悉的、略带蹒ier的站姿,证明了他的身份。
他没有进来,也没有阻止我,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我念完了最后一个女孩的遗言,敲响了最后一声铜铃。
礼堂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日光灯发出的“嗡嗡”电流声,和我自己缓慢而沉重的心跳。
我抬起头,直视着门口的那个黑影。
“你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模型。”我的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你要的是她能听见,你要完成她未完成的事。可你错了——”我站起身,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目光如刀。
“她早就不在那冰冷的铁柜里了。她在我们这些还记得她的人心里,在每一个因她而起的不眠之夜里,在我们为了同样的目标而奔走的路途上。”老K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真的只是一座雕像。
然后,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粗重的喘息。
“你母亲……最后说了什么?”这个问题,我曾在梦里预演过无数次答案。
“她说——‘别让她们变成数字’。”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肩胛骨剧烈地抽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月光终于从他身后挪开了一点,我看见他紧闭的双眼,以及从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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