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红光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信子已经舔到了我的脚尖。
热成像扫描的光束带着一股金属独有的焦糊味,从维修槽的边缘一寸寸刮过,最终停在距离我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在了那一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声音大得我生怕会被那台杀戮机器捕捉到。
我的金手指,那个烙印在我脑海深处的信息处理器,却在此时疯狂运转。
它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而是将刚才整个冷藏库区所有玻璃舱那短暂而同步的闪烁,在我的意识里进行了一帧一帧的回放。
画面被无限放慢,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
0.3秒亮,0.7秒灭。
这个节律,这个频率……我瞳孔骤然收缩。
它不是随机的,更不是巧合。
在母亲留下的那段加密录音里,我曾无数次听过关于“镜屋实验”的记录。
当实验体脑波出现严重排异反应,濒临脑死亡时,监测仪器上赫然显示的,就是这个异常频率!
一瞬间,彻骨的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比机器人的扫描光更让我战栗。
那些玻璃舱里躺着的,那些和我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我”,她们不是冰冷的复制品,不是没有生命的死物。
她们活着。
她们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用最后残存的意识,通过维生系统的呼吸灯,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
那不是集体眨眼,那是在呼救。
我的指尖冰凉,几乎不听使唤,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轻轻蜷起食指,用指甲背面,在身下的金属槽壁上,极轻、极缓地敲击起来。
笃。
笃笃笃。
笃笃。
这是最简单的摩尔斯电码,跨越了语言和技术的壁垒,只传递最纯粹的信息:“你在吗?”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一条无限延伸的橡皮筋。
一秒,两秒,三秒……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希望时,距离我最近的那具编号为M-114的玻璃舱,它的呼吸灯,突兀地改变了原有的平稳节奏。
它回应了我。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既是狂喜,又是巨大的悲恸。
她们真的活着。
就在这时,维修槽的另一头,一道微弱的亮光闪了一下。
我立刻转头,看见顾昭亭伏在地上,正用一把匕首的刃面反射着天花板的应急灯光,向我示意。
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我读懂了那个词——上面。
我顺着他的指示抬头,那台刚刚扫过我脚边的机器人,正缓缓收回探出的机械臂,准备沿着轨道升回库区顶部。
它的扫描模式并非不间断的,金手指立刻捕捉到了它的运作规律:由于中心火化炉的爆炸引发了整个基地的电力供应不稳,这台老旧型号的机器人为了节省能源,每扫描12秒,就会有一次长达0.8秒的图像处理延迟。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瞬间成型。
我看向旁边一具被开膛破肚的人偶模特,它的脸部是一层极具弹性的仿真胶皮。
我迅速撕下一大块,用顾昭亭匕首的尖端,飞快地将其分割成大小不一的五片。
然后,我摸索着找到维修槽内壁的几根冷凝管,它们因为内部循环着低温液体而冰冷刺骨,但在特定的阀门接口处,却会逸散出微弱的温度。
我将一片胶皮贴在其中一个接口上,又从维修槽底部的污秽中找到一根破损的导管,挤出里面残余的、尚有余温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胶皮表面。
体温模拟完成了。
只要在机器人那0.8秒的扫描延迟瞬间,让这五个模拟的热源同时出现,就能干扰它的判断系统,让它误以为我们已经分散逃跑。
我朝顾昭亭比了个手势,他立刻心领神会,蜷缩得更紧,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
我则紧紧攥着剩下的四片胶皮和一小块从废弃线路板上掰下来的电池残片,眼睛死死盯着上方。
机器人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下降,进行新一轮的搜索。
红光再次如血色瀑布般泼洒下来。
就是现在!
在它即将再次扫到我们藏身的维修槽时,我猛地将电池残片按在附近一根裸露的线路上。
滋啦一声,一束微型的电火花应声爆开。
那道致命的红光瞬间被吸引,猛地锁定向火花源头。
就在它转向的刹那,我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攥着的四片胶皮,连同刚才已经布置好的那一片,同时朝着五个完全不同的方向,狠狠拍在那些涂抹了温液的金属管上!
0.8秒。
时间仿佛静止。
下一瞬,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库区。
“警报!检测到多个活体信号!启动……围捕协议!”那台机器人猛地升空,庞大的身躯在空中一个急转,三支闪着电弧的追踪探针从它腹部弹出,呼啸着射向三个完全错误的方向。
“走!”顾昭亭低喝一声,趁着机器人被引开的空隙,他像一头猎豹般从维修槽的另一端翻滚而出,随即转身,一把将几乎脱力的我从槽里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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