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房外,廊下已有小丫鬟在轻声洒扫。
见到碧桃,都恭敬地唤了声“碧桃阿姊”。
碧桃微微颔首,轻声问道。
“夫人可起身了?”
一个小丫鬟答道。
“回阿姊的话,夫人刚醒,正在里头由小丫鬟伺候着梳头呢。”
碧桃点点头,静立在门边等候。
不多时,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似是梳头已毕。
又过一会儿,帘子被打起,一个小丫鬟端着铜盆出来。
碧桃这才整了整神色,垂手敛目,挑帘走了进去。
屋内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气。
薛夫人已梳妆妥当,穿着一身沉香色杭绸家常褙子,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自照,神色平和。
见到碧桃进来,她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
“夫人。”
碧桃上前几步,恭敬地福了一礼。
“嗯。”
薛夫人微微颔首,目光在她略显匆忙但依旧镇定的脸上扫过。
“红梅那丫头怎么样了?一早听闻她身子不适?”
碧桃心下微凛,夫人消息果然灵通,忙垂首回道。
“回夫人,红梅妹妹昨夜贪凉,多用了些冰镇瓜果,今早起来有些腹痛,奴婢已让她服了碗姜枣茶,歇下了。说是……有些着凉,并无大碍,歇息一日便好。”
她刻意略去了月事一节,只以着凉腹痛搪塞过去,既全了红梅的脸面,也符合情理。
薛夫人闻言,并未深究,只淡淡道。
“既如此,便让她好生歇着吧。”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郑重。
“张嬷嬷约莫辰时三刻便会到。我已吩咐在前院的‘静心斋’备好了茶点,那里清静,适合教学。待嬷嬷到了,你便随我一同去见礼。”
“是,奴婢明白。”
碧桃恭声应道。
薛夫人站起身,走到临窗的贵妃榻前坐下,示意碧桃近前些。
碧桃忙趋步上前,垂手侍立。
“这位张嬷嬷。”
薛夫人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是早年在上京宫里伺候过贵主儿的老人儿了,也就是伺候过当今太后的嬷嬷,规矩体统,是刻在骨子里的。她性子严谨,甚至可说是严苛,眼里揉不得沙子。你待会儿见了,需得格外恭敬,行大礼,称‘张嬷嬷’。她若教导你,无论话语轻重,你只需听着,记着,照着做,绝不可有半分质疑或怠慢。明白吗?”
“奴婢明白,定当谨遵夫人教诲,对张嬷嬷恭敬有加,用心学习。”
碧桃心头更紧了几分,连夫人都如此郑重交代,可见这位嬷嬷非同一般。
“嗯。”
薛夫人见她态度恭谨,神色稍霁。
“她此番教导,不仅关乎你个人仪态,更关乎薛府颜面。谢家是上京来的,最重这些虚礼……或者说,最重这规矩背后的底蕴。你在我身边,代表的便是我,乃至薛家的教养。行走坐卧,斟茶倒水,回话应对,乃至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合乎规范,不能让人挑了错处去。”
她目光深远,似乎透过碧桃,看到了不久后谢府寿宴上的觥筹交错。
“张嬷嬷会教你识人辨物,一些基本的书画鉴赏,乃至简单的字词也要认得。不求你成才女,但至少要通晓大意,关键时刻,不能露了怯,让人小瞧了我们去。”
碧桃屏息凝神,将夫人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刻在心里。
“好了。”
薛夫人看了看角落的滴漏。
“时辰差不多了,随我去前院吧。”
“是。”
碧桃紧随薛夫人身后,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层层庭院,往前院静心斋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仆役纷纷避让行礼,碧桃能感觉到无数或好奇或艳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目不斜视,步伐沉稳,竭力维持着镇定。
静心斋位于前院东侧,是一处独立的小院落,环境清幽,陈设雅致。
她们到达时,里面已收拾妥当,香炉里燃着清雅的檀香,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和一套上好的青瓷茶具。
刚坐定不久,便听得院外传来一阵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
薛夫人神色一正,示意碧桃。
碧桃立刻心领神会,垂首敛目,姿态愈发恭敬。
帘笼一挑,一位年约五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滑圆髻的嬷嬷走了进来。
她身形不高,略显清瘦,穿着一身深褐色杭绸褙子,料子普通,但浆洗得笔挺,无一丝褶皱。
脚下是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走路几乎无声。
她面容严肃,眼角有着细密的纹路,嘴唇紧抿,一双眼睛并不算大,却异常清明锐利,看人时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内里。
进得门来时,先是对着薛夫人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而不失身份的礼,声音平缓无波。
“老身张氏,见过薛夫人。”
“张嬷嬷快请起,一路辛苦。”
薛夫人连忙虚扶一下,语气十分客气。
“劳动嬷嬷大驾,亲自教导我这不懂事的丫鬟,实在是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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