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狠狠劈在碧桃头顶!
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脸色惨白如纸,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怀中。
那里,恰似真的有一张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纸,那是她的身契。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女官的目光都变了,从刚才的欣赏,瞬间变成了鄙夷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姜尚宫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双原本带着些许认可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她看着碧桃,如同看着一件突然被打碎的精美赝品。
“宫中女官,须得身家清白,良籍以上。”
姜尚宫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字字如刀,割在碧桃心上。
“奴籍者,不可入选。此乃祖宗定法,不容僭越。”
她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将此婢带下去。送回原处。”
不——!
碧桃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她想辩解,想哀求,可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那些女官们冷漠或讥诮的脸,看着碧莲那张得意扭曲的面孔,看着这金碧辉煌却瞬间变得冰冷彻骨的大殿……
她感觉自己像是从万丈高楼一脚踏空,急速下坠,周围的光明和希望迅速离她远去。
……
“嗬!”
碧桃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带来一阵黏腻的冰凉。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如同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眼前是熟悉的昏暗,耳边是红梅平稳的呼吸。
没有白玉御道,没有朱红宫墙,没有姜尚宫,也没有那些鄙夷的目光……
只有锦瑟院耳房冰冷的墙壁,和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
原来是一场梦。
一场瑰丽而残酷的梦。
她缓缓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一片湿冷,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心口那股被生生撕裂的痛楚,却如此真实,清晰地提醒着梦里最后那绝望的坠落。
奴籍……
任她如何聪慧,如何努力,如何渴望那片更广阔的天地,只要这个身份烙印存在,她就永远无法真正挣脱这命运的枷锁。
张嬷嬷描绘的那番天地,对她而言,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是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她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入冰冷的膝盖,肩膀微微颤抖。
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啊……
为什么偏偏她是奴籍?
为什么她连做梦的资格,都要被剥夺?
可是,不甘又能如何?
这世道的规矩,森严而冰冷,岂是她一个小小丫鬟能够撼动的?